“也一定只要寡淡。”攸桐瞧着那拌得诱人的鸡丝,想起道美食来,“先前在食谱上见着一道菜,叫毛血旺,底下就常拿豆芽儿垫着。那道菜口味麻辣鲜香,里头的豆芽儿不油不腻,却不失鲜辣味儿,最能下饭。”
“不幸见的,且让她睡着吧。”
伴计报命去了,没过量久,菜便连续上桌。
却听那边解释道:“我家仆人是位郎中,只因不便开口,便命小人就教。我家仆人暮年游历各处辨识草药,有幸尝过一回百叶肚的滋味,念念不忘,可惜齐州没人能做出那滋味。方才听夫人提及,似是极其熟稔,才忍不住相问,还瞥包涵。”
――这般人家,对女人的教养非常看重,攸桐在都城申明狼籍,迎娶之前,老夫人就曾提点傅澜音远着她。现在闹出此事,老夫人得知傅澜音经常往南楼跑,似对攸桐很有好感,实在气得不轻。
春草便笑,“少夫人选的菜我都爱吃,唯有这豆芽,总感觉寡淡,没味道。”
“你刚想说甚么?”
……
攸桐内心格登一声。
彼时他也跟祖母一样心胸成见,偶然中刺伤了她。现在再听到这般果断的言语,傅煜竟感觉不大舒畅,道:“魏氏的脾气倒没那么不堪。”
这一眼瞧向攸桐,那骄易、责备、不悦便毫不粉饰。
老夫人将傅澜音的事说了,见攸桐仍站在那边,似要辩论的模样,只觉这孙媳公然性子刁钻不懂端方。她在府中职位尊崇,最忌讳被人顶撞,更不乐意自降身份跟长辈费唇舌,皱眉摆手道:“行了,都回吧。修平留下,有几句话叮嘱你。”
被屏退的丫环仆妇挤在外间,瞧见他,从速让开。
沈氏惊奇,“如何,她身子不适么?”
仆妇丫环暂被屏退,屋中只剩祖孙二人。
“昨日的吃食,孙媳皆命人细心洗濯过几遍,绝对是洁净的。澜音她症状如何?我待会去瞧瞧……”
伴计捧来古朴的木盘,里头整整齐齐两溜小竹板,上头楷书端庄,刻着菜名。
老夫人还是头回瞧见傅煜待女人稍露耐烦,不自发地皱眉。
“昨儿吃坏了东西――”老夫人声音一顿,目含责备地看向攸桐。
他虽出身繁华之乡,这些年交战杀伐、亲临巡边,没少刻苦头。傅产业然不吃肚肠等物,到了北边,却有牧人拿心肝肠肚等物做羊杂碎,味道也不错。老夫人因食材而责备,未免有迁怒之怀疑。
毛肚取的是牛的瓣胃,这时节耕牛还算贵重,虽没到管束的境地,小老百姓也不舍得随便宰杀。能吃牛肉的人,要么有点身份,要么是高门贵户的仆人,叨光吃一些。此人能占雅间用饭,自是身份不低,不会碰牛肚杂碎那等“肮脏”之物。
攸桐当然不满于老夫人的态度,却担忧傅澜音的身材,也施礼告别,筹算分开。
“这位夫人曾吃过百叶肚?”
那模样似剪影般印在脑海,格外清楚。
老夫人晓得他对内宅琐事没耐烦,只连声叮咛,“我说的话,你得放在心上!”
木香笑着回嘴,“你才长得像豆芽儿呢!就爱平淡爽利,管得着么。”
俄然,屏风后有人冒然问道。
老夫人瞧见孙儿,稍觉欣喜,“修平,这么早就过来了?”
问安的景象每日都类似,老夫人和沈氏说说家常, 体贴了下小重孙, 偶尔问及孙子的事, 长房的两位孙媳妇便站起家来发言,靠近而不失恭敬。坐了会儿,沈氏几番往屏风那边瞧,都没见侄女的身影,待话题萧瑟时,便笑道:“澜音必是睡过了,今早又偷懒。”
声这番话说得直白,更满含斥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