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帐暗淡,烛影轻晃,认识渐而昏黄。攸桐不知傅煜是何时返来的,一梦睡醒,周遭静得连半点风声也无,只是身边多了小我,呼吸绵长。锦衾之下,两人并肩而睡,中间只隔了尺许的间隔,攸桐感觉那里不对劲,脑袋含混了半晌,才发明她不知何时竟握住了他的手臂。
苗条黛眉下,那双眼睛含笑睇来,清澈如朝露般,哪怕孤身处在萧瑟地步,也不见半点郁郁之态,倒很有随遇而安、不焦不躁的意义。若不是魏思道亲口承认,他实在没法信赖,她能做出为情寻短见的事。
屋中半晌温馨,只剩相互呼吸的声音。
攸桐本来还担忧这男人死要面子,因那日当众丢脸,会仗着身份威压不肯听她的分辩,没想到他还算讲事理。遂莞然一笑,将食盒往他跟前推了推,“多谢夫君。这是新做的几样小菜,时近晌午,留着尝尝吧。”说罢,没再打搅傅煜,自出了两书阁,带了周姑回南楼去。
伉俪间互不侵犯、相安无事,她求之不得。
连日劳累,今晨又没睡够,沾着枕头后,困意很快袭来。
说到底,这婚事虽是联婚,却你情我愿。魏攸桐即便申明再差,也没欠他一星半点,轮不到他指责。方才那番话说得直白,或许真的是刺到她把柄了。
夏尽秋至,轩窗外已有凉意,锦被中有傅煜暖床,非常和暖。
攸桐“哦”了声,从善如流,“是有事么?”
攸桐只好硬着头皮,仿若无事地将书搁在架上,瞧桌上已有热茶,便没客气,只道:“还觉得夫君今晚有事要忙,会晚点返来,便趁着……”
傅煜站在原地,瞧她忙着筹措,神情有点生硬。
“有几句话。”傅煜站在桌边,烛光下神情冷酷,“你我为何结婚,想必令尊已说过了。军中事件繁忙,我得空理睬琐事,今后一定能抽暇过来。既进了这南楼,一日住在此处,便一日是傅家的少夫人,傅家不会太虐待你。你也须循分守己,都城里那些私事――”
攸桐跟傅煜还陌生得很, 哪能穿这个出去见他?
屋里已掌了灯,周姑受命带着苏若兰等丫环出去,傅煜站在侧间,正顺手翻桌上的书。
她有点心虚,从速偷偷缩回那只揩油的手,目光却没能挪开,仍落在他脸上。
――像是当日溺在湖中时抓拯救稻草般,将他暖和健壮的小臂握得很牢。
如许也好,像傅煜这类心高气傲的男人,断乎不会碰心有所属的女人。
通俗疏离的目光望过来,有几分鉴戒的意义。
还没到人定安息的亥时,攸桐原筹算早睡,但瞧傅煜那龙精虎猛的模样,明显不会这个点就躺到榻上。这冗长的一个时候,两人总不能瞪着相互,相对无言。
“啊?”攸桐瞧着桌上倒满的茶杯,没明白。
傅煜仿佛被噎了一下,见她确切一脸懵然,不大甘心肠指了指阁房,“沐浴。”
而后理了理衣裳,抬步畴昔。
“你的私事我不过问。但今后行事,须留意分寸。记着了?”
她曾发愤尝遍天下美食,到了这边也不改初志,因在都城时被拘着不好出门,便想体例从内里弄了本食谱来,或是照着做,或是创新花腔,因翻的次数太多,边角都磨旧了。这回远嫁齐州,也没舍得丢,本日翻出来后便先搁在桌上,筹算找处所放着,谁知被傅煜逮个正着。
这态度反倒叫傅煜生出歉疚。
但话说了出去,已不成能收回来。想了想,便抬步往里走,衣衫带得火苗微晃,他的神情仍冷酷,却随口道:“只是防患已然的提示,别多想。备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