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兰乍见之下,只觉头皮森然一麻,双膝发软,当即跪了下去。
自打那日在南楼尝过萝卜丝饼和蟹肉圆子,傅澜音便经常来这边寻摸吃的,攸桐也都用心接待,偶尔还会趁着在寿安堂会面的机遇,问她想吃甚么,做好了一道咀嚼。数回相处下来,她也看得清楚,二嫂待人宽和,对周姑和几个小丫环也非常体贴,夷易近人。
因克日傅煜返来,她怕攸桐碍于二哥冷厉的脾气不肯开仗,本来另有点绝望,谁知趁着晌午天热漫步过来,大老远就闻见了香味。
攸桐觉对劲外,因不知对方秘闻,留了个心眼,只含混道:“我也是从食谱看到的。”
“这位夫人曾吃过百叶肚?”
这事儿急坏了秦家长辈,托人各处探听,寻医问药,却没一人能治好这嗓子。
傅煜执掌军法,脾气冷厉狠辣,脱手从不包涵,铁面威仪之下,军中钢筋铁骨的硬汉都顾忌七分。凡是他威凛威含怒,这满府高低的男女主子,没一人敢跟他对视。
苏若兰扭过甚不语,一副不听摆布的模样。
却听那边解释道:“我家仆人是位郎中,只因不便开口,便命小人就教。我家仆人暮年游历各处辨识草药,有幸尝过一回百叶肚的滋味,念念不忘,可惜齐州没人能做出那滋味。方才听夫人提及,似是极其熟稔,才忍不住相问,还瞥包涵。”
秦九似觉绝望,道一声打搅,坐了归去。
满天井的仆妇丫环也似被这一声痛斥震慑,仓猝施礼,乃至有怯懦的丫环吓得跪地低头。
莫不是跟她一样……
断续的言语落入苏若兰耳中,她内心愈发笃定,当即嘲笑了起来。
苏若兰站得脚腕发麻,见攸桐仗着身份指手画脚,让她平白站了好久,众目睽睽之下,只感觉脸都丢尽了。她内心又气又恼,那憋了两月不足的肝火沸水般翻滚起来,再一想她这位老夫人正视的大丫环竟要被赶去清算那满屋灰尘的库房,更是愤懑含怒。
攸桐一眼就瞧见那道手撕白鸡,挑出来, 又瞧了一圈,选了十香醉排骨、清炒笋尖、醋溜豆芽、椒香芋头和鸡汤煮干丝。外加三碗鱼饼汤和糖蒸酥酪,梅花香饼两样小食。
但主仆尊卑毕竟有别,苏若兰此举无异于以奴欺主,甚为可爱。
苏若兰出自寿安堂,经常去傅老夫人那边禀事儿,见过很多回。
苏若兰被戳破,脸上挂不住,却仍道:“院里这么些人,总有闲着的。”
厥后,有位从太病院退下的太医回籍养老,秦家请畴昔养着,只盼能治好。那太医没能治好嗓子,秦二公子却因跟他朝夕相处,将那身看病问诊的本领都学了过来。且他本性聪慧,幼时不好科举,专拣医书来读,甚是沉迷。
秦家也是官吏之家,清贵出身,门中出过很多名儒才俊,在齐州地界虽不及傅家位高权重,论名声望望,却不减色多少。秦二公子出世时,连哭也不会,秦家提心吊胆地养了两天,见他总没法儿出声,才晓得是个天生的哑巴。
这便是拿身份压人了。
春草便笑,“少夫人选的菜我都爱吃,唯有这豆芽,总感觉寡淡,没味道。”
“是他!”中间是寿安堂的丫环金灯,“他常来帮老夫人请脉,我见过几次。”
“每回都忙这个,将事情推给旁人,就不能换个说辞?”
两书阁离南楼不算太远,他过来时,攸桐跟苏若兰仍在对峙。
毛血旺里能用的菜很多,不过眼下很多食材制作不便,一定能让她大快朵颐,便只能说几样力所能及的菜色如火腿、鸭血等。提到必不成少的毛肚,攸桐也先馋了起来,兴趣勃勃,“那东西又叫百叶肚,爽口脆嫩,做成辣味儿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