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白洒金的披风微晃,窈窕身影走远,青丝盘笼为髻,更见苗条婀娜。
这两月之间,傅家世人的态度已然摆得明白,没筹算真拿她当傅煜的老婆。
傅煜夙来矜持,行事亦端方刻薄,这书房里摆着满架珍籍和卷宗文书,为免虫蠹,平素只放些樟脑。傅煜偶尔留在府中不出门,晌午用饭时,也多是到内里的配房里,甚少将饭菜端到书房过。
他摇了点头,想回阁房翻看卷宗,余光扫见那食盒,游移了下,顺手拎了起来。
不过,仿佛有那里分歧。
阿谁女人虽是南楼的少夫人,却心有所属。
世道虽乱,傅家统辖的这数州地界却还算风平浪静。
“见过拿石头取火的吧?最后几下只冒些火星,但火星多了,总会窜起火苗。”傅德清敛尽笑意,神情凝重寂然,“你伯父已派人南下哨探,窥测情势。那边如果乱了,朝廷必得派兵弹压,一场仗耗下来,府库空虚,皇家的架子还一定撑得住。到时候,便是真正的机会。”
那日苏若兰的事闹出去,傅老夫人很有几分不满,厥后傅德清去问安时,便随口提了一句。傅德清没将这内宅琐事放在心上,现在听傅煜说罢,才算明白因果,道:“如此看来,魏氏行事倒还不算鲁莽。不过分听任,也不穷追猛打,算是有点分寸。周姑说她脾气很好,我瞧着也不错,不像都城里探到的那么不堪。”
“当初大费周折地娶她进门,轰动了满城亲朋。再瞧瞧着吧,她的面貌根底不差,若果然脾气合适,进退有度,今后便留她在府里,也不算屈辱你。”傅德清上了年龄,眼瞧着儿子合法盛年却疏于□□,整日里孤家寡人,和尚似的心如止水,不免为何时抱孙子的事焦炙。
值得吗?
傅煜瞥他一眼,提示道:“她心有所属。”
这里头仿佛有古怪。
方才那断续的香气,到得桌边,也变得愈发浓香诱人。
书房里还是平常的模样,残剑冷厉,桌椅古朴。
这就算是承诺了。
不过现在,想到南楼里攸桐的面庞,心底里却仿佛有根刺悄悄滋长。
傅德清统帅兵马,事件繁忙,偶尔跟儿子打趣一两句便罢,特地登门,天然是有要事。
呵,倒考虑起魏氏的动机来了!
攸桐解了心头大患,闲暇无事时,也考虑起后路来。
……
傅煜瞧着已藏入竹林的隐绰背影,又被这动机一惊。
“齐州要做的――”傅煜声音稍顿,神情隐晦,“厉兵、秣马。”
傅煜点头,因攸桐牵涉着都城里魏家的事,遂将后果简朴说了。
当然不是了。
“……”傅煜无言以对。
成见也好,骄易也罢,在结婚之初,魏攸桐在傅煜眼里,便是个空有仙颜,浑身弊端的娇气令媛,不谙世事,又自大骄贵。
恰是女儿家丽色绽放,最为曼妙的年纪。
傅煜心底有些奥妙的烦躁,转而道:“父亲本日过来,就为这些琐事?”
攸桐本来还担忧这男人死要面子,因那日当众丢脸,会仗着身份威压不肯听她的分辩,没想到他还算讲事理。遂莞然一笑,将食盒往他跟前推了推,“多谢夫君。这是新做的几样小菜,时近晌午,留着尝尝吧。”说罢,没再打搅傅煜,自出了两书阁,带了周姑回南楼去。
既是两家各取所需,待事成以后,她也无需困在傅家,可乘机求一封和离书。
顶着流言满城却无动于衷,遇见费事能哑忍而后清理,对着他的冷厉威压仍安闲不迫,远嫁而来不卑不亢……傅煜实在想不通,如许的女人,怎会走到为情寻死、沦为笑柄的境地。看她行事神态,似也没筹算博他欢心,想来还是惦记取阿谁为夺嫡而舍弃了她的许朝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