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如何够。”攸桐莞尔,“得无拘无束,随便来去才行。”
攸桐笑而不答,入迷半晌,才道:“没事,等今后出了傅家,另有大把光阴。”
待傅煜将一卷史乘故事看罢,走到榻边,就见她已然睡熟。
这天夜晚,他做了个梦。
攸桐自嫁入傅家,便困在府里,这般景色看多了,愈发迷恋墙外的山峦古塔。
不过,美人倚楼的景色,还算不错。
印象里,这座院落经常是冷僻的,丫环仆妇行事恭敬,却都不敢越矩,洒扫天井而外,不敢擅动陈列,更不敢烟熏火燎地烧饭做羹汤。到了夏季里,树凋草枯,更觉萧瑟。他偶尔返来睡一宿,除了周姑体贴体贴,旁人也多行事畏敬,反不如在书房里安闲。
见着他, 垂涎欲滴的丫环们从速收了馋相, 恭敬问候, “将军。”
中间春草经常伴随,能猜出几用心机,叹道:“如果能出去一趟就好了。”
――仿佛里头正忙得热火朝天似的。
阁楼二层的雕栏旁,有人凭栏而立,披发观景。许是闲居在家,不甚讲究的原因,她并未挽发簪钗,满头青丝披垂在肩上,柔如黑漆,其光可鉴。身上披了件银红掐金的外裳,形如鹤氅,崭新的大红羽纱,颈领处一圈柔嫩的白狐狸毛,被落日照得熠熠生彩,腰间宫绦垂落,乘风飘然。
再近一些,小厨房正炒着菜, 蒸熟的米饭糕点香气和肉汤味道透过篱墙飘出来,直往鼻子里窜。他连日驰驱,尚未用饭,被这香气勾动食欲, 蓦地发觉腹中空荡荡的,竟有点难受。
“那可就难了!”春草点头晃脑,“也不想想将军那脾气。”
攸桐便随口聘请,“小厨房做了几样菜,畴昔尝尝?”
傅煜到底没畴昔取来尝,只目不斜视地出了远门。
“他啊……”攸桐面前浮出傅煜那张脸。刀削般俊挺的表面,身姿颀长、剑眉修目,长年带兵杀伐后,更有旁人难及的威武定夺。单论身材面貌,实在是万里挑一,卓然气质更是无人能及。可惜脾气太冷太傲,整日绷着脸,对谁都瞧不上眼似的。
傅煜目光内敛,端然登楼时举止沉稳,如载华岳。
傅煜摇点头,登上楼台。
只是这会儿新婚不久,无数眼睛盯着,傅煜顾着面子,不成能放她出府。
饭后,春草带人清算碗盏,傅煜没回书房,踱步到侧间,随便取了本闲书翻看。攸桐也没打搅他,到院里漫步消食罢,因侧间被傅煜占着,只好带烟波她们熏衣裳。幸亏夏季天短,熏完衣裳,戌时将尽,遂筹办热水沐浴。
而现在,夕阳下青烟升腾,走得近了,还能闻声模糊传来的笑语。
许是被炭盆熏得热,她睡梦里将锦被盖得随便,暴露半边肩膀也浑然不觉。寝衣的扣子不知是何时松开,暴露里头一抹春光,锁骨秀致小巧,肌肤白如细瓷,目光微挪,便可看到寝衣起伏,满藏酥软。
如果清平乱世,她狠狠心,早点离了傅家另餬口路,也何尝不成。但出嫁时一起走来,途中是甚么景象,攸桐记得清清楚楚――官府暗淡、匪类横行,大庭广众之下的性命官司都能乱来畴昔,她若鲁莽出去闯,无异于自讨苦吃,攸桐可没筹算跟本身难堪。
攸桐倒是一丝不苟,舒畅舒畅地泡了会儿,待烟波帮她将头发擦到半干,才出了阁房。
――无趣吗?
烟波她们站在甬道旁,只等那袭黑底织金的披风拐出去,才一拥而上,将番薯朋分殆尽。
屋里灯烛敞亮,帘帐垂落,傅煜坐在桌边,专注翻书。
攸桐亦感不测,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