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忽之间便到月尾婚期,都城到齐州路远,傅家早两日便派了人来迎娶。
自打那日在南楼尝过萝卜丝饼和蟹肉圆子,傅澜音便经常来这边寻摸吃的,攸桐也都用心接待,偶尔还会趁着在寿安堂会面的机遇,问她想吃甚么,做好了一道咀嚼。数回相处下来,她也看得清楚,二嫂待人宽和,对周姑和几个小丫环也非常体贴,夷易近人。
攸桐看了两遍,摇了点头,放在烛上烧尽。
攸桐看得开,遂跟甄氏一道筹办嫁奁、裁制嫁衣,忙到七月初,齐州的聘礼便送了过来。
针锋相对的言辞,一刹时将满院氛围冻成了寒冬腊月。
“如何回事?”他问。
众目睽睽之下,她感觉尴尬极了,却只能强压妒恨,低声道:“殿下,该走了。”
攸桐谢过,便同甄氏一道,在几位主子簇拥下分开。
“施主这边请。”知事僧合掌为礼,指了方向。
苏若兰站得脚腕发麻,见攸桐仗着身份指手画脚,让她平白站了好久,众目睽睽之下,只感觉脸都丢尽了。她内心又气又恼,那憋了两月不足的肝火沸水般翻滚起来,再一想她这位老夫人正视的大丫环竟要被赶去清算那满屋灰尘的库房,更是愤懑含怒。
苏若兰被戳破,脸上挂不住,却仍道:“院里这么些人,总有闲着的。”
方才南楼的景象,傅澜音已简朴说了,傅煜不知原因内幕,得知是主仆对峙,进门后便先呵叱猖獗的苏若兰,而后看向攸桐。
魏思道晓得攸桐名声太差,便极力拿嫁奁来弥补,从绫罗绸缎、金银器物,到田产主子,样样筹办齐备,又从聘礼中挑了几样贵重的添了归去。
傅澜音心花怒放,直奔南楼。
南楼原是给傅煜住的,暮年他也偶尔踏足, 老夫人和沈氏添了很多好东西来这里,因摆放不下, 很多临时收在库房, 按期擦净摆着用。厥后傅煜愈来愈忙, 长年在外驰驱, 几近从这儿绝踪, 仆妇们也不再勤奋换安排。
如果传出去,旁人只会说傅家教奴不严,尊卑倒置,沦为笑话!
这般姿势出乎料想,跟先前几次登门时的含泪哭诉截然分歧,反叫睿王惊奇。
苏若兰乍见之下,只觉头皮森然一麻,双膝发软,当即跪了下去。
结婚之前,傅家查过攸桐的秘闻,虽说有些是讹传歪曲,但魏攸桐为人骄贵爱好挑刺,却非虚言。傅煜不知本日之事算不算她旧病复发,但平白无端被女人间的费事事打搅,非常不豫。
周姑返来后,将满院丫环仆妇召齐,特地敲打鉴戒一番,叫世人务必服膺府里的端方,须以苏若兰为戒,万不成做悖逆之事。
攸桐觉得,她跟许朝宗的纠葛会在梵刹偶遇后临时堵截。谁知回府没几日,她竟收到了一封手札,没有落款,但上头的笔迹却熟谙之极。
苏若兰闻言, 神采愈发尴尬。
攸桐理好嫁衣,小步跨出去站稳身子,抬眼一瞧,隔着喜红的盖头,周遭一堆人影影绰绰,交头接耳。府门前有人孤松般傲然站着,姿貌严毅,端如华岳,一身喜服穿在他身上,格外磊落矗立。
而徐淑也像避之不及似的,敏捷挪开目光,退到睿王身边挽住他的手臂。
他皱了皱眉,端倪威仪,仗着身高之便盯着攸桐,有点居高临下的诘责味道。
“夫君。”她号召了一声,面带不悦。
攸桐换了薄弱春衣,一袭绣了双蝶的蜀红薄衫娇若海棠,腰间锦带轻束,悬着快意宫绦,底下是柔白的仙鹤长裙,裙角绣着繁碎的梅花。行动之间仙鹤翩然,崭新的绮罗摇漾华彩,映照春光。
徐淑内心有鬼,只觉许朝宗仍眷恋旧爱,怕魏家受人指导,用心摆出熟悉的姿势,而旁人的窃保私语,也定是讽刺她横刀夺爱,伉俪貌合神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