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踱步过来,挽着睿王的手臂扯了两下,那位才回过神,魂不守舍似的。

他自幼读书,脾气端方严苛,现在任了兵部职方郎中,满腹心机扑在天下舆图烽堠,甚少过问内宅。先前攸桐混闹,他几番怒极,感觉生女不肖。现在女儿待嫁,他也甚少露面,也不知是心肠冷硬,还是成心避着女儿。

魏思道晓得攸桐名声太差,便极力拿嫁奁来弥补,从绫罗绸缎、金银器物,到田产主子,样样筹办齐备,又从聘礼中挑了几样贵重的添了归去。

不管许朝宗当时是否有苦处,这信里又藏了如何隐晦的心机,毕竟是迟了。

爆仗声震耳欲聋,花轿停稳后,喜婆掀起帘子,过来扶她。

声音不高,却寂然冷厉,满含威压。

他本来怕攸桐胶葛,交割不清,便不时遁藏,现在见她目不斜视,倒撤销几分顾忌。因周遭香客几次偷觑这边,暗自瞧热烈,他毕竟曾与魏家有旧,若尽管生硬站着,未免难堪。遂稍挪脚步,道:“魏夫人。”

火线路远,等候她的恐怕不会是坦途。

她颇喜好南楼里作美食时的热烈氛围,光阴久了,不自发便会来逛逛。

攸桐换了薄弱春衣,一袭绣了双蝶的蜀红薄衫娇若海棠,腰间锦带轻束,悬着快意宫绦,底下是柔白的仙鹤长裙,裙角绣着繁碎的梅花。行动之间仙鹤翩然,崭新的绮罗摇漾华彩,映照春光。

两书阁离南楼不算太远,他过来时,攸桐跟苏若兰仍在对峙。

说罢,见礼告别,留睿王站在原地,锦衣玉带随风微摆,脸上神情莫辨。

两人对峙半晌,攸桐才道:“在你眼里,我这少夫人说话不管用,是不是?”

那库房搁置了两年,吃了些灰,更没人肯碰。

甄氏诧然立足,旋即见礼,“殿下另有叮咛?”

攸桐觉得,她跟许朝宗的纠葛会在梵刹偶遇后临时堵截。谁知回府没几日,她竟收到了一封手札,没有落款,但上头的笔迹却熟谙之极。

即便原主确切娇纵了些,却也曾捧了炙热的至心给他,数次舍命相救。许朝宗移情别恋也好,见利忘义也罢,都能算情势所迫,各有所求。但那些流言如一把把利剑般插在原主身上,令她绝望而溺毙在寒冬腊月冰冷砭骨的湖心时,许朝宗听任自流、袖手旁观,未免薄情得令人齿冷。

苏若兰骇然昂首,便见傅煜面色沉黑,不带半点情感,唯有双眼冷沉含怒,震慑民气。

自家院里闹出这类事,他大略感觉有失颜面,闷声不语地尝了几口菜,便起家走了。临行时,神采还是乌青。当晚,他没过来过夜,只将周姑叫到两书阁叮嘱了几句。

幸亏众目睽睽,他终是没躲,只作势去理衣衫,低垂端倪,姿势端然。

许朝宗既然选了权势,将豪情看得无足轻重,魏攸桐即便再去几百遍,也无济于事。

攸桐抬眉,“这么说,是不肯?”

遂嘲笑道:“哼,水仙不着花,装甚么蒜!少夫人自以为,德行配得上这身份么。”

抛开这数月的衡量闪躲,面前人曾是意中人,从当时的两小无猜走到现在这境地,不免叫民气里五味杂陈。十余年的光阴倏忽掠过,当日两情不移的誓词犹在耳边,现在却已相逢陌路,他娶了旁人,她亦要远嫁齐州,今后山长水远,相逢无期。

幸亏齐州傅家令人顾忌,这一起她虽遭了几次惊扰,倒无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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