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总得渐渐走下去。
瞧见她,傅煜不耐烦似的皱眉,侧转过身,留了个骄易的背影。
幸亏众目睽睽, 他终是没躲,只作势去理衣衫, 低垂端倪,姿势端然。
但倘如有机遇,她终要回到都城。
火线路远,等候她的恐怕不会是坦途。
众目睽睽之下,她感觉尴尬极了,却只能强压妒恨,低声道:“殿下,该走了。”
唯有甄氏依依不舍,攸桐便常畴昔伴随,顺道逗逗小她三岁的弟弟。
流言如剑,薄情似刀,阿谁痴敬爱他的人早已死在寒夜冰湖,再不成能转头。
徐淑内心有鬼,只觉许朝宗仍眷恋旧爱,怕魏家受人指导,用心摆出熟悉的姿势,而旁人的窃保私语,也定是讽刺她横刀夺爱,伉俪貌合神离。
信写得简短,看其凝涩笔迹,想来落笔时颇带游移。粗心是说,他做此挑选是迫于无法,心中常含惭愧,只因怕藕断丝连,才频频躲避。愿她能尽释心结,保全本身,莫再做痴傻之事。昔日之事,他铭记在心,时候不会忘怀,若今后心愿达成,必会极力赔偿。
而她,也须为今后的路筹算――魏家虽在朝堂占了几席官位,权势本事却都有限,加上攸桐申明狼籍,本来入不了朱紫的眼。傅家却挑着当时来提亲,还扯谈出“拯救之恩”的话,明显是有古怪。
梵刹里廊庑交叉,离佛殿稍远处山道回旋而上,回望时,隔着飞檐翘角和苍松翠柏,寺中景象一清二楚。攸桐走累了立足,回身俯瞰,模糊见庙门外轿舆华贵,从者如云,睿王和徐淑挽臂登车,仿若无事。
“施主这边请。”知事僧合掌为礼,指了方向。
不管许朝宗当时是否有苦处,这信里又藏了如何隐晦的心机,毕竟是迟了。
……
畴前的许朝宗是文昌帝最爱的皇孙, 独得盛宠, 而当今皇上偏袒的却另有其人。许朝宗若想夺嫡,比起诗书传家、不擅机谋的魏家,以太傅之尊享尽天子恩遇,在朝堂上很有权势的徐家明显是更好的助力。
都城里有禁军坐镇,还算安静,出都城两百余里,周遭便不安宁了。
谁知这一起东行,却叫她大感不测。
若换成是原主遇见这景象,被许朝宗连连遁藏, 瞧着昔日老友挽住挚爱之人,怕是要悲伤死的。而现在,攸桐瞧着那对被誉为鸾凤和鸣的伉俪,余光瞥见殿内的佛像经幡, 只为原主感觉不值。
寒夜湖水里那颗滚烫热诚却如坠冰窖的心,铺天盖地的谎言歪曲,终须有个说法!
但能明白,不代表能接管。
沉着地想, 实在她能明白许朝宗为何如此挑选。
几十步外,攸桐将两人奥妙的反应瞧在眼里, 唇边浮起讽笑。
攸桐瞧着劈面的锦衣华服,眼底讽刺愈来愈浓。
攸桐觉得,她跟许朝宗的纠葛会在梵刹偶遇后临时堵截。谁知回府没几日,她竟收到了一封手札,没有落款,但上头的笔迹却熟谙之极。
攸桐理好嫁衣,小步跨出去站稳身子,抬眼一瞧,隔着喜红的盖头,周遭一堆人影影绰绰,交头接耳。府门前有人孤松般傲然站着,姿貌严毅,端如华岳,一身喜服穿在他身上,格外磊落矗立。
在都城时,因腊月里那场风波,攸桐被太夫人禁足在府中,除了偶尔被甄氏带着进香赴宴,甚少能出门,闲时只能以美食自娱,对内里的事知之甚少。原主又满脑筋男女私交,只想着花前月下,这些年于朝堂世事甚少留意,是以出阁之前,攸桐只感觉天子虽平淡,这世道大略是承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