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无根流落之人,被傅德清看中培养,因常在府中,对傅家外务非常熟谙。
夏季阳光和暖,不似春光明丽温和,也不似春季灼目,暗澹淡的铺在他身上,刀削般的侧脸笼出点暗影,倒冲淡那股冷厉肃杀的气势,添些许夷易之感。只那身衣裳还是黑沉沉的,印着极浅的暗纹,布料稍觉粗糙,也不知是为深色耐脏,还是他本就酷喜这般色彩。
动静传到南楼,攸桐听了, 也只一笑。
这话颇带自嘲,却无自苦之意。
傅煜就跟耳边长着眼睛似的,目光远眺窗外,随口道:“看够了?”
攸桐点头回礼,问道:“将军在内里么?”
攸桐进府至今,还是头一返来傅煜的书楼。
这便是怪他最后措置草率了。
苏若兰毕竟是寿安堂出来的, 昨日傅煜之以是大怒, 一则苏若兰确切举止不端, 二则几乎被苏若兰欺瞒乱来,在攸桐跟前丢了面子,便更增几分愤怒。换到见惯内宅龃龉风波的老夫人那边, 这就算不得大事了。
见兄嫂出去,她有点不美意义,搁下碗勺,道:“真没大碍的,喝了郎中的药,吃些粥,感受好多了。”因怕傅煜指责攸桐,还帮着道:“是我昨晚睡觉着凉,今早才闹起来,跟昨日的吃食无关。”
这话说得,仿佛是她急着推辞任务。
攸桐遂道:“还是为先前南楼的事。那日滋扰夫君亲身走了一趟,看你含怒而去,我心中常觉不安,怕夫君心存曲解,觉得我是爱挑衅惹事、小题大做,揪着点小事就得理不饶人,闹得天翻地覆的。”
这会儿天气还早,他吃了早餐,还没去书楼,见傅煜竟然带攸桐来看他,不测极了,从速往屋里让。攸桐瞧他活蹦乱跳,问了问,得知傅昭并没感觉不适,稍稍放心,又赶着奔西楼去。
被傅煜大怒责备的苏若兰则被留在朱婆婆那边,当晚没露面, 次日朝晨便有人来取她的衣衫箱笼之物, 传闻是老夫人亲身开口,惩罚惩办了一顿, 不准再留在南楼服侍。至于惩罚后如何安设,老夫人却还没说。
“在内里,容卑职通禀。”
“……”
千里远嫁, 她在傅家势单力孤,所求的也只这一方清净六合罢了。经这番周折,面前得了清净,南楼也临时没了乌七八糟的事,充足她居住。但也算不上高枕无忧――以苏若兰的性子,吃了这顿亏,一定会善罢甘休,防不堪防。
恐怕等风波畴昔,苏若兰洗心革面, 在寿安堂认了错, 还是能留在府里的。
“夫君说过,我住在南楼一日,便一日是少夫人。苏女人骄易于我,便是骄易于少夫人,若一味放纵,传到外头,旁人怕会说将军的夫人软弱无能、没法弹压主子,到头来,损及夫君的威名。在其位则谋其政,我既占了这位子,总不能过分扳连夫君。那日闹出动静,是事出有因,还请夫君别介怀。”
他身强体健,练兵也极其刻薄,因战事吃紧时需连夜赶路急袭,平素也格外看重夜间练习,经常半夜突袭最精锐的马队,好教世人能随时应敌。这回也是四更天亲身去校场,将最倚重的那支步队拉出来练,完事回府,瞧着天气尚早,顺道来问安。
傅煜觑她,竟自勾了勾唇角,却没说话。
不过此人长年习武,身板苗条魁伟,不阴沉瞋目标时候,还算仪表峻整,风韵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