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桐与他数番来往,只觉此人脾气难测,倒还算讲事理,稍收顾忌之心。
结婚至今,这还是傅煜头一回当真地打量她――
现在男色好看,不免多瞧两眼。
谁知就撞上了这事儿。
毕竟魏攸桐在都城的行事他刺探过,不信她能换了小我似的,俄然变得乖觉。
卖力守在书房门庭外的是位十八岁的小将,名叫杜鹤,是傅煜的牙内亲将,随使府邸表里,便可帮傅煜操犒军务、递送文书卷宗,也能为府中之事通报动静,行军在外,还可保护值守,为人机警灵敏,技艺也极了得。
末端,道:“撤除南楼的人,三弟昨日也吃了些,能顺道去他那边一趟么?他和澜音是同胎双生,虽男女有别,体质想来略有类似。若他也感觉不适,得从速请郎中,我也真就……”她顿了下,毕竟怕姐弟俩真因她而刻苦,手指下认识攥住。
女人家贪吃,闹个肚子罢了,能有多大的事。瞧把她急得!
谁知现在却忐忑忧心,脚步微乱。
他也是无根流落之人,被傅德清看中培养,因常在府中,对傅家外务非常熟谙。
且老夫人对攸桐心存成见, 惩办是看着傅煜的面子, 若严惩不贷, 又显得太看重攸桐。
被傅煜大怒责备的苏若兰则被留在朱婆婆那边,当晚没露面, 次日朝晨便有人来取她的衣衫箱笼之物, 传闻是老夫人亲身开口,惩罚惩办了一顿, 不准再留在南楼服侍。至于惩罚后如何安设,老夫人却还没说。
傅煜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半晌,眼神微凝。
“……”
攸桐进府至今,还是头一返来傅煜的书楼。
一份送到住在西楼的傅澜音手里,算是为那日的事稍作弥补。
攸桐晓得轻重,道:“烦告将军一声,我说几句话就走。”
这话说得,仿佛是她急着推辞任务。
比起查探到的娇纵率性,现在她敛袖而立,神情安闲,不骄不躁,气韵委宛开阔。
黛眉杏眼,雪腮嫩唇,肌肤养得极好,不施脂粉站在阳光下,也没半点瑕疵,唇色红嫩,眼波如水,天然妖娆姿势。那双眼睛极美,像是清澈的泉映照春光,神采奕奕,亦如美人图的点睛之笔,活泼灵动,光彩照人。
这般亲将,必是傅煜格外信重之人,职级不低,本领也不小。
傅澜音喝完药后恍忽睡了半天,这会儿刚醒来,正拥被坐在榻上,喝柔嫩香糯的粥。
那日他先入为主,懒得穷究,确切几乎冤枉她,被攸桐指出来,也不觉得忤。
“你本日特地过来,就为说这个?”
不过,结婚后几番打仗,面前的这位魏攸桐,言行举止可跟他先前探到的景象全然分歧。傅家手握军权,麾下颇多刺探动静的眼线,这些人做事松散谨慎,毫不是等闲被谎言蒙骗之人,当初递回那般动静,必是查实了的。
这便是怪他最后措置草率了。
说罢,双手笼在身前,又行了个相敬如宾的礼。
攸桐遂道:“还是为先前南楼的事。那日滋扰夫君亲身走了一趟,看你含怒而去,我心中常觉不安,怕夫君心存曲解,觉得我是爱挑衅惹事、小题大做,揪着点小事就得理不饶人,闹得天翻地覆的。”
初冬的齐州草木渐凋,满府的老柳银杏皆剩下枯枝,倒有几株老槐尚存几片霜冻后浓绿的叶,小旗号般孤零零飘在风中。绕过盘曲回廊,穿过一片凤尾森森的修篁,朱楼临风而立,描金窗扇,彩画梁栋,夏季里明朗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