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仚被胡夫人猛不丁的呵叱声吓了一跳,他惊诧看着胡夫人,拱手道:“伯母,小侄那里做错了?”
‘叮当’。
一旁的男人扣上茶盏盖,将茶盏放在了手边小桌几上。
白露打断了卢仚的话,她笑容如花的看着卢仚:“毕竟是想当年,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我们不提当年,只论当下,可好?”
按宗族血脉干系论,卢仚的曾祖父和天恩侯卢旲(tai,通‘大’,‘阳光’)的祖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卢仚是天恩侯正儿八经的同宗侄儿,这一声‘伯母’极是得当。
“嘉佑十七年,你族学年底考评,下下。”
“卢仚,交出婚书,再遵循我的意义,写一份你主动退婚的契书,这事就这么定了。”
白露轻叹了一口气,双手紧扣放在膝盖上,红唇微动,开口了。
五年前,卢仚刚满十岁,按大胤的风俗,十岁少年被称为‘小郎’,便可被视为‘半个成年人’,有资格代表自家出门拜访故旧、交友朋友。
白邛冷哼了一声,把玩动手中茶盏盖,还是不说一句话。
随后,她快速的用目光测量了一番卢仚的身量——她的眸子,又是突然一亮。
这般色彩的少女,卢仚一样是此生仅见。
白露浅浅一笑,淡然说道:“当年事情如何,我们也就不说了。但是当今眼下的事情,卢公子还记得,五年前你初度登门,家祖对你说过的话么?”
他常日里在莱国公府的卢氏族学读书,远远的也见过几次莱国公府的令媛蜜斯们。
他想起了这几年他在卢氏族学,每次年底考评,族学学正卢俊给他制定的道论题目。
“你还要不要脸?这就叫上岳父了?”胡夫人用力的拍打着扶手,大声的呵叱着:“我天恩侯府卢氏族人中,如何就出了你这么个寡廉鲜耻,一门心机攀附繁华的混账东西?”
平常族人如果被胡夫人发落,端的是被打死了,大胤官府也没有权力插手宗族外务。
卢仚向胡夫人拱手施礼,恭谨的称呼了一声‘伯母’。
胡夫人在一旁不耐烦的呵叱起来:“好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本身有没有这个命!”
白邛的神采微变,又端起茶盏,用力喝了一大口茶。他不吭一声,连话都懒得和卢仚说一句。
少女本来是清平淡淡,一副尘凡万事与己无关的‘世外才子’模样。
只是,这少女美则美矣,却好似画中美人,水中花影,总感受不敷实在。
微微顿了顿,胡夫人指了指那男人:“这位白邛白大人,你当有印象。”
按大胤宗族律法,天恩侯府高低,卢氏数千族人的存亡荣辱,尽在胡夫人一念之间。
卢旲现在领军镇守在外,天恩侯府,就是胡夫人这个主母当家。
天恩侯卢旲,是这一支卢氏族人的家主。
自承‘缺德无良’,在大胤武朝,在这个年代,这是要绝人前程,糟蹋平生!
白邛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道:“你如果个求长进的,我白家天然乐于和你结了这门婚事。”
卢仚身高几近九尺,宽肩、狼腰、手腿苗条而有力,身形矗立如一颗青松,加上那刚毅的长相,更加显得阳刚威武,和她常日里来往的那些俊彦气质迥然分歧。
但是持续四年,卢俊给卢仚的道论题,都是要性命的啊!
少女目光好似涂了胶一样,一寸寸、一丝丝的扫过卢仚的面庞。
从一对英伟的剑眉,到那一双灿然如寒星明眸,再到那矗立的鼻梁,有力的唇线,如千炼古铜般淡褐色的皮肤。
卢仚双手又揣进了袖子里,他目光幽幽的看着白露,冷然道:“酒后一时髦起,这话未免轻浮。想当年,白家阿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