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宾有甚么用?”郑梦境叹道,“在陛下的内心,不但你们,连同我,都是主子。”
因郑梦境怀着孕,刘带金一起都提心吊胆的,让抬轿的请轿长务必走得慢一些,稳一些。郑梦境自被诊出喜脉后,日日拘在翊坤宫,此时也就当作是放风,并不催促。
郑梦境偏了偏头,让本身的视野下移去看张鲸的脸,“是张公公啊。”她的余光瞥到了张鲸藏起来的书的一角,一伸手将书从张鲸手里抽了出来,“这是何物?”
因为身在现场,以是是非曲直心中自有明辨。
郑梦境不等他说完话,就信步上前,亲手将吴赞女手里的一盅汤接过,摆在案桌上。“奴家几日不见陛下,担忧陛下又日日惦记朝事,罔顾身子,特地亲身做了些甜汤送来。”她从盅里舀出一碗来,似笑非笑地看向朱翊钧,“不过现在看来,陛下自有人照顾,那里用得着我操心。”
郑梦境一进乾清宫,就撞见王安嫔。她微微一笑,看着局促不安的王安嫔对本身施礼,“安嫔奉侍陛下辛苦了。”扭头劈面色不大好的刘带金笑道,“瞧我先前说的甚么?但是叫我猜中了?”
刘带金舒了一口气,本来是要去乾清宫。但她还是不支撑郑梦境出门,苦口婆心道:“陛下将娘娘视作手中明珠,那里就会忘了娘娘?前些时候不还下了旨晋娘娘做了德妃?还顾恤娘娘身子重,让出产后才行大典。这还不敷将娘娘放在内心?”刘带金只差没跪下来叩首了,“我的好娘娘,您就听奴婢一句话,在我们翊坤宫里好生养着。如果娘娘挂念陛下,奴婢这就亲去一趟乾清宫,同史宾说一声儿。”
申时行压下心口肝火,诘责道:“这就是你对文忠公的酬谢?!”
“别别,给朕,朕喝。”朱翊钧谨慎翼翼地接过那碗甜汤,有些心虚地不敢去看郑梦境的眼睛,抬头一下喝完。他腆着脸,带着奉迎的意味,“小梦亲手做的果然同御膳房的不一样。”
内阁处大家的心机临时按下不提,且说郑梦境前几日因听闻冯保收监急得上火。偏因嘴上的那一圈燎泡,令她见不得朱翊钧。待消下去一些,郑梦境细细地上了脂粉,对着镜子照了好几遍,肯定再看不见后,便叫人抬了步辇过来。
张宏此时来报,“陛下,武英殿大学士张四维求见。”
申时行咬牙看着回身而去的余有丁,他晓得余有丁接下来会将这书交由内廷,放在当今圣上的案头。
册页上《病榻遗言》四个字刺痛了郑梦境的眼。她勾起唇角冷冷一笑,厉声喝问:“好你个张鲸,竟将庶人高拱的遗物带进宫来,你想做甚么?”她渐渐地,一字一句地接着道,“还是说……你与高贼有所勾搭?”
当年文贞公不也是靠着忍字,才将奸相严嵩给扳倒的吗?
而那些已纷繁被夺职的官员,不过是这整件事的开端。腥风血雨,尚未到来。
吴赞女努努嘴,“娘娘现在可比老太太精贵多了。”
余有丁沉默了好久,他朝张四维那处看了看,见里头没有甚么动静,拉着申时行出了门。
申时行渐渐地走回内阁,每一步都走得非常艰苦。
二人在一处埋没角落站定,余有丁道:“我自承了文忠公的情,可现在朝上到底变了。子维现乃首辅,你我又如何能拿细胳膊去掰那粗腿。”他一改人前的浑沌模样,目露精光,拍了拍申时行的胸,意味深长隧道,“汝默,识时务者为豪杰。你可莫要行差步错。”
让张四维辞职后,朱翊钧搓了搓手,有些忐忑和期盼地转进内殿去看郑梦境。
写罢,申时行揉了揉手腕,将纸上的墨迹吹干,叠成一叠,去了武英殿见张四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