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罢，申时行揉了揉手腕，将纸上的墨迹吹干，叠成一叠，去了武英殿见张四维。
吴赞女努努嘴，“娘娘现在可比老太太精贵多了。”
郑梦境不等他说完话，就信步上前，亲手将吴赞女手里的一盅汤接过，摆在案桌上。“奴家几日不见陛下，担忧陛下又日日惦记朝事，罔顾身子，特地亲身做了些甜汤送来。”她从盅里舀出一碗来，似笑非笑地看向朱翊钧，“不过现在看来，陛下自有人照顾，那里用得着我操心。”
刘带金舒了一口气，本来是要去乾清宫。但她还是不支撑郑梦境出门，苦口婆心道：“陛下将娘娘视作手中明珠，那里就会忘了娘娘？前些时候不还下了旨晋娘娘做了德妃？还顾恤娘娘身子重，让出产后才行大典。这还不敷将娘娘放在内心？”刘带金只差没跪下来叩首了，“我的好娘娘，您就听奴婢一句话，在我们翊坤宫里好生养着。如果娘娘挂念陛下，奴婢这就亲去一趟乾清宫，同史宾说一声儿。”
步辇在乾清宫前的小道停了下来，再今后就得走路畴昔了。刘带金谨慎翼翼地搀着郑梦境，恐怕本身一个还不敷，又叫了吴赞女同本身一左一右地搀着。
偏郑梦境渐渐踱到他面前。嫣红色披风的下摆衬着枣红色织金双襴裙，裙下一双绣鞋暴露尖尖的头来。张鲸死盯着鞋尖，三山帽的帽檐吸饱了盗汗。“主子请德妃娘娘安，德妃娘娘万福。”
“现在街巷书肆多数有售卖此书，便是我未曾看，”申时行咬着牙，声音垂垂低了下来，“旁的人也会看。我……略有耳闻，此书所载之事。”
让张四维辞职后，朱翊钧搓了搓手，有些忐忑和期盼地转进内殿去看郑梦境。
张宏此时来报，“陛下，武英殿大学士张四维求见。”
朱翊钧对着出去的张四维一通好骂，把统统的情感都宣泄在不知所措的张四维身上后，他才感觉内心舒畅些。
张四维看着申时行拿过来的这叠纸，眯着眼睛非常对劲地摸了摸两撇胡子，“汝默写得不错。文忠公的考成法虽好，但有很多不当之处，确该废除。”他将那叠纸谨慎地摆在桌上，“等会儿面见圣上，我就交予圣上裁夺。”
朱翊钧难堪地收回笑，朝王安嫔摆摆手，朝史宾叮咛道：“将安嫔送回宫去。”
申时行咬牙看着回身而去的余有丁，他晓得余有丁接下来会将这书交由内廷，放在当今圣上的案头。
余有丁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旋即果断道：“我亦有老父老母，妻儿侄孙，虽可不顾忌本身，却到底要为着他们运营几分。本朝首辅向来的了局你是熟知的，我不想牵涉出来。汝默，我读圣贤书，却成不了贤人。”
当年文贞公不也是靠着忍字，才将奸相严嵩给扳倒的吗？
郑梦境一进乾清宫，就撞见王安嫔。她微微一笑，看着局促不安的王安嫔对本身施礼，“安嫔奉侍陛下辛苦了。”扭头劈面色不大好的刘带金笑道，“瞧我先前说的甚么？但是叫我猜中了？”
申时行压下心口肝火，诘责道：“这就是你对文忠公的酬谢？！”
郑梦境偏了偏头，让本身的视野下移去看张鲸的脸，“是张公公啊。”她的余光瞥到了张鲸藏起来的书的一角，一伸手将书从张鲸手里抽了出来，“这是何物？”
册页上《病榻遗言》四个字刺痛了郑梦境的眼。她勾起唇角冷冷一笑，厉声喝问：“好你个张鲸，竟将庶人高拱的遗物带进宫来，你想做甚么？”她渐渐地，一字一句地接着道，“还是说……你与高贼有所勾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