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汪汪的陈恕揉着泛疼的后脑勺,一副不幸样儿。“上回出海,二当家……”叫林海萍一眼瞪过来,从速改口,“方百户同公子分开倭国以后,在去马六甲的路上遇见了伪倭寇打劫旁的大明商船。他们就上去帮了忙。人倒是被打跑了,不过公子却同那些被救下来的海商说要收好处费。”
史宾早就往京里送了密报,但愿从每次出海的海利当中拨出那么一点来,用作漳州一带海军的军费。他信上是说得委宛,但意义大师都明白,这笔军费就是特地给林海萍求的。史宾所求的未几,何况林海萍是至心实意归顺大明,若今后强大,确能震慑四周海疆的佛郎机人和倭寇。朝鲜之战大明朝的海军不比朝鲜,已经让朱翊钧很恼火了,此次见史宾成心,当下就准了。
规复了女装的林凤儿,不,现在该叫她林海萍才是。林海萍穿戴一身红色的戎装,好似火球,瞧着就仿佛同这无边的海疆不对于,偏又衬得她娇美又豪气,叫人转过不过眼。
上等的红色细棉麻布,自有一股子韧劲,料子的色彩极正,冲眼看去,好似一团火要往眼睛里烧来。锃亮的铁质盔甲算不得上等,却也非粗铁所制。都说硬铁如冰,可林海萍总感觉摸上去仿佛是有些温度的,并不是那般冷。她是晓得将近被冻死是甚么感受的,在海上飘着,到了深夜时分,离天亮还早,既无厚衣暖身,又缺水少粮。放眼望去,白日里热得将近晒死人的大海,此时跟着夜幕而翻了脸。
有钱好办事,林海萍也不是眼皮子浅的人,看不上底下那些饷银。她小时候,亲爹林凤还在,当时候还是过过好日子的。林海萍这模样,看在底下的兵士眼中,就成了大义。戋戋女子,气度却比其他海军千户们更大,民望之高,漳州远近闻名。只要她一开口招募,成心参军餬口的人,就没有不来的。
陈恕偷偷看着四周都在忙活着烧火烧饭的贩子,小声道:“这么一折腾,谁还猜不透公子是甚么意义?头次出海,公子因着我们的事儿,透露了身份,再做不得浅显海商了。现在很多商贾巴不得同公子一起,就是领船引都快一些,又有海军一起护着,少了多少烦苦衷。”
林海萍全不管他们心中如何想,还是我行我素,只是受了镇抚的官职后,多了几分正规军的味道。不过原有的风俗却还是没变,每日何时起,何时练习,何时登船熟谙船上的一应事件,都按既有的风俗去做。几日下来,他们的练习量之大,让旁的海军瞧得赞叹不已。
林海萍不但换回了女儿身,还将本来的名字也给换了返来。“林凤儿,不过是我心中的不甘。我一向在想,如果阿娘将我生作男人,当年阿爹远走的时候,会不会将我也一并带走。”她一向不喜好本身的本名。海萍,海上飘着的浮萍,无根无家。
抱着几个小箱子的陈恕从旁颠末,不由笑道:“公子的玩性可真重。”他脸上有几分高傲,“我早就不玩这个了。”
听着陈恕绘声绘色的报告,林海萍的脸在火光的晖映下遮去了赧色。“公子老是有鬼点子。”她犟着嘴道,一朵极小的花儿却从心底“嘭”地一下开出来。
史宾那书敲了敲他的脑袋,“如何还叫大当家?陛下都下了旨意,今后啊,得唤人家林镇抚才是。”
“我滴个乖乖哟。大当家……是个女的?!”几个看直了眼的男人直接跌在了地上。他们如何都想不到这么多年吃住都在一起的老迈,竟然是个女子。
“当初在海上为寇,那是没体例。现在你有官职在身,谁敢小瞧了你?”史宾轻笑,“何况方永丰还替你打着前锋,你怕的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