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平又道:“开年了,想来暮年间积存的案子又得摆上案头,云山兄恐怕得忙上好一段时候。”
段宏道:“确是如此,就是让孙家抬了她去又如何?圣上亦不管帐较。”
就是瞧着最是清单的烫干丝亦有门道,讲究三烫三晒三入味,酸甜咸各有其道,又融汇此中,把季平吃得几乎咬掉舌头――御膳房那几个尽管品相,哪有这一回吃得“惊才冷傲”,一顿饭吃完,倒像是重活了一回,先前浑浑噩噩的都不算数,到本日才晓得甚么滋味儿才称得上一个“好”。
段宏亦笑道:“如此甚好。”
“是大好人。”
顾辰皱着眉头想了想,“不是,不是奸人。”
“不错,有长进。”
顾辰在前面插嘴说:“好吃,特别好吃。”
“唉――这如何好。”顾云山立时回绝,“怎好让段兄亏损?我自取个尾数便可,段兄勿再推让,权当是如澜给小琦儿的白日礼。”
第二章味觉
两人再虚推一番,终究以顾云山“不得已”再收下六千两银票作罢。
天涯积累着乌云,今早停下的雨,眼看着又要落下来。
“娘,爹的案子真无转圜之地了吗?”
萧逸的哑病还是没好,躲在房间里唉声感喟。顾辰从他窗户里跳进屋,戳了戳他肩膀,“哎,马屁精。”
余家女眷都被把守在局促的西配房里,月浓进门时身后还跟着个小尾巴似的顾辰。余夫人当下已不再哭了,红着眼,拉着月浓的手问:“方才,那大理寺卿顾云山让你去做甚么了?”
酒桌上,还留着一个老道的马屁精,一个讳莫如深的忠臣良将,再有一个看不透的探花郎。季平使个眼色,段宏便心领神会。等季平来开口,“这余家三女人,生得花容月貌,可贵的是技术精美,如此跟着下狱,到底是可惜了。”
顾云山翻着一本半旧的《淮南万毕术》,显得心不在焉,“又该吃晚餐了……”
段宏俄然道:“下个月就是炸山开矿的时候,矿下死人的案子又得递上来。”
段宏望着门外来往繁忙的锦衣卫,低声道:“无妨,都是分内事。”
顾辰飞起来,“豪杰,我带你去。”
余夫人笃定道:“圣明天子岂有错处?”
季平忙着点头,“是呀是呀,余政可真不会挑日子,大冷的天嫁女,可不就是难堪二位大人吗?”
城西下起了蒙蒙细雨,天与地都成昏黄的影。月浓一身红衣立在街心,在雨中在灯下绘出一笔诡秘的红,有人凝睇好久,有人等的不耐。
萧逸当即笑开了,温言细语,缓缓道来,“余女人还是从速进屋去吧,外头风凉,吹坏了女人不要紧,如果让七爷受了风寒可如何得了?再多劝你一句,七爷常日里甚么都好,偏就是饿不得,饿得久了,脾气就不好,攒着火气没处撒……你看,狱里又新来一帮子人,这……女人可得――啊……嗯…………啊…………”
“这位是……”
他归心似箭,恨不能顿时冲回大理寺搬个小板凳坐在灶头边上等吃。
连段宏尝过都说:“好茶,好工夫。”
余夫人感喟道:“到底还是没能赶得及将你嫁到孙家,那位大理寺卿是个短长人物,若将你领了去,你便去,好过跟着我们阖家受难。”
还是没人理?持续感喟,“唉……”听得季平终究坐不住,站起家来凑到他身边,“云山兄,你这到底是何意,杂家痴顽,实在猜不透啊。”
未几久,总领查抄事件的锦衣卫千总王秀钦便入正堂中来,拱手施礼道:“余当局上资财现已查抄过半,有现银五千两并银票两万四千两,另有六十四抬嫁奁含现银三千并银票八千。”摆摆手,背面跟着一列五人将珍宝奉上,“有红珊瑚树一对、玉快意十二柄、名画二十、珠玉摆件十二件,请大人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