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时,九品莲堂内。

威怒法王面上五情早为獠牙面具所挡,然其目光,锋利若鹰,肩头微微一松,边睨边道:“本座处心积虑,所求乃是一击必中,绞杀鱼悟当场!前有水寒之危,后有陈雪之鉴,那鱼悟也是三国武林数一数二的人物,你等觉得其会坐以待毙,不图变计?本座记得,细作曾言,袭寺之时,那曾为鱼悟解了水寒之困的小和尚,亦在当场?”

重光齿牙一阖,磨蹭半晌,启唇便将话锋一转,柔声询道:“法王所虑,确是全面。但是,前夕如若真是异教挑衅,……”重光一顿,摇眉再叹,“其曾一招制敌,轻取钦山伍金台性命;现又趁夜行凶,入禅活门腹心如无人之地。”重光咋舌,似作犹疑,低声接道:“那异教之能,实在不成轻瞧。那夜恶事若乃其所为,倒也万幸;其既同鱼悟有隙,于我莲堂,便是友非敌。”

重光听得此言,再瞧瞧木尽雁尽二人面色,迟疑不过半晌,已是摇眉,且笑且怨,“这般看来,泽女找上鄙人,还真是合情公道。”言罢,口唇一开,纳气不住。

木尽见状,低眉拱手,恭敬再道:“此行之前,泽女交代再三,令我等奉告夫人,寻回身份书记天下之日,必当是夫人重回垂象、尊号太后之时。若同括和尚出身早露,莫说早一日,即便早个一时半刻,也算是我微泽苑对夫人不住,毁了盟约,坏了端方。”

受阴魔罗也不担搁,冲重光稍一点头,攒眉便道:“法王有令,召我等速往正堂。”

“这事理,我倒非不明。只不过,你微泽苑欲与我家仆人合力,怎不直接寻了他去,无缘无端逼迫了我,实在无甚意趣。”重光口风一转,立时低声。

思及此处,重光顿觉一身轻巧,似是一剑便将脑内哄麻劈成数段。稍一回身,又往妆台踱了两步,探手取了盒薄荷冰片香,缓缓往鼻尖一凑,深纳口气,只觉一冰匙自鼻内探入脑袋,一勺勺将结块儿的脑仁清了个洁净。

重光轻哼一声,自发有火块烘烧肺腑,无计之下,以掌作扇,于脖颈扇了两扇,抬眉一瞧头顶烈阳,不耐道:“九品莲堂,威怒法王。”一言方落,未待木尽答话,重光已是抬掌扶了扶云髻,娇调子笑道:“两位护法,泽女虽未直言,我却总感其对大欢乐宫有些个兴趣。家主名号虽已奉告,鄙人尚需多言一句,以示诚意。”

“如此甚好。”重光玉指往耳后一贴,打圈摩挲两回,又再轻捏耳垂,低眉抬眼,颇见欣欣。

“威怒法王,但是并非大欢乐宫中人。”重光掩口,轻柔娇道:“其早谋渔鱼,千方百计欲一网而尽;现现在异教之波汹汹,其反倒藏头翻异。这当中详细,恐泽女无需索用心机,便可瞧个大抵干系。”

重光俯身捡了那坠儿,抬眉再瞧,早是不见了受阴魔罗身影。重光失神,吐纳稍乱,气味出入不接。无法之下,再行低眉,长睫扑簌间,已是见泪。

色阴魔罗方才言罢,威怒法王已是哼笑出声,沉吟半晌,启唇道来,“吃斋念佛,万呼弥陀,伪绘个得道高僧之表,却也改不了穷凶大恶赋性。伤人害命那档子事,廿岁前其便做得得心应手,廿岁既过,其更当使得入迷入化方是!怕其一面行恶,一面还得说些个普度众生、助登极乐之言,佐上些‘只生不灭,万年圣贤犹存;只灭不生,一去阴阳顿息’的劳什子教养功课,将其夺命之举,装点成个不令化机停窒、自渡渡人之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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