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锦鼻头一酸,立时逃目,打叠精力,倔强支吾道:“甚的…甚的…人彘?老子先前便说,老子的老子…不过是……无言无明、难动难行…罢了!”
古芊芊结眉凝神,一动不动将那金樽打量一刻,后则深纳口气,欲要竹筒倒豆子,不藏不掖将那前后因果一口气抖将出来。
“你且说说,楚老将军留函以内,究竟命你何时婚配?到底允你几房妻妾?”
此言既落,堂内诸人再不接言,心下暗将此事前后推演个几遍,或惊或叹,或忿或惮,无一不怨宫门一入深如海,帝王心术比海深。
“也就是老子的亲爷爷……”
古芊芊目睫一低,悠悠叹道:“孰料得,经苏城一事,老子方才明白,当年那老乌龟之以是抛家弃女,压根儿并非是慕向佛祖、释累辞家,怕是其遁入佛门之因,同楚大哥落草为寇之由,异曲同工。”稍顿,古芊芊止不住冷哼一声,载笑载言,“不过是受不得皇家礼遇,壮志不酬,这便郁郁寡欢,自弃自流罢了。”
反观楚锦,薄唇稍开,舌尖浅探,目帘不动,长睫微颤;面上神情,实在辨不出是醍醐灌顶,抑或是执迷难悟。
楚锦目帘一掀,立时策应道:“你个母妖怪,抖甚的鬼机警,有甚的好主张?”
这通肮脏喧诟一落,楚锦反是立时回了神,两肩一拧,拊掌巧笑,“是了,是了。这般伶牙俐齿肆意出粗的地痞相,方是老子于宝继庵内见地的延久小郡主真貌!”
“这小玩意儿,倒还真真值些个银子。樽体不大,乾坤不小。”闻人战细瞧半晌,旁若无人吞声嘟囔道:“樽身布夔纹,樽脚则为玉石莲花;樽内分以琉璃、珊瑚、赤珠、砗磲、马脑嵌作,一宝两字,非常邃密。”闻人战一顿,探头朝前,咂摸咂摸口唇犹疑道:“樽内十字,写的似是……”
言罢,楚古二人对视一面,描述立见痿瘁,哀声颇显激切。
五鹿浑见状,自是会心,脸颊一侧,轻声自道:“此一处,于延久王府这头,亦见古怪。”
胥留留闻言,禁不住一舒浓黛,唇角一翘,柔声撺掇道:“郡主言及于此,天然晓得内幕。方才既已放言,何不就将令尊所告隐蔽和盘托出,也免了我等露怯丢丑,贻笑风雅。”
“命路尤隘,天衢不开。事到现在,老子又能有何筹算?”楚锦再叹,缓将那金樽往袖内一送,痴痴自道:“老子为家父境遇不平至今,怎能料得其竟是为了那般起因忘名弃身、勉强责备?现现在,老子所求,未有少改——必得要搅动江湖,清闲得意,成一真我不成!”
楚锦见状,不由侧目,见一旁香台上,那里另有那金樽踪迹?思及闻人战来处,楚锦禁不住阖了眼目,摇眉长叹,啼笑皆非。
古芊芊眉头一跳,回声作个白眼,“此一事,乃是多年前先主晏驾、太后居丧之时,由太后亲召家父入宫所述。告密之时,绝无六耳。以后,家父抛家之际,方将此密亲传于我。时至本日,太后宾天已有多年,而家父……早是剃发染衣、出离三界……”
古芊芊见楚锦那般模样,脑筋一热,两腮一鼓,已然见怒。
“那一时,老国主心虽不肯,身难由己,见疫病难控,只得火燎眉毛般退出皇城,转往别苑安设……”
“若药石可用,怎得新国主恰是于疫病建议那年登基?你不也说,老国主于当时,尚值丁壮?”
古芊芊挑眉瞧了瞧闻人战,点头不迭。
“话虽如此,但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便笃定暗处无人虎视眈眈,专等着个天赐良机无中生有?”古芊芊稍一低腰,缓声接道:“于老国主而言,若不好生防备,何免国本震惊,何阻邦本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