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是只手遮天的天子,抑或纠纠桓桓的武人;管你是寒窗死读的冬烘,还是沽卖油花的荡子,只需你是个男人,便不能不爱了我、迷了我去。”
两名武人见状,自也不敢以手中硬兵误伤了他。长息一声,对视一面,二人不由齐齐撂了家伙,倏瞬分出摆布二指,直冲五鹿浑两目,点到即止,便是一招极有威慑的双龙取珠。
五鹿浑侧卧榻上,考虑起方才回房之时,正赶上厨下往秦樱处送了盏何首乌鸡蛋煲猪肝,一只双黑茯苓郁金饼,还配了碟嗅起来有些古怪的槐豆佐餐。
容欢耳郭一抖,吞唾不迭,尚不及细辨掌内金樽情状,已是挑眉低声,薄痛斥道:“那五鹿浑,又要整甚的幺蛾子?”
五鹿浑眉头一低,却见本身身着白狐围领披风,两手前托一整张皋比,笑意缓退,低声自语,“此回冬狩,我一人独猎虎王。这幅整皮……本想拿来送了你……”
“兄…兄长他……”五鹿老抬声支吾,一言未尽,已是同胥留留对视一面,四目齐刷刷往五鹿浑地点不住打量,正见其软软瘫坐地上,探手往怀内,缓缓取了那红色手绳拴着的微雕虎牙,轻摩半晌,痴痴喃喃道:“迟了,还是迟了……”
五鹿浑唇角一抬,欲哭先笑,四靥齐现,两目微阖;稍一埋首,那泪滴已是索索直下,将那苦楚雪地狠狠砸出几个窝来。
“近些,再近些。近到你能细细瞧上一瞧,看我身上每一寸肌肤、每一处孔隙,可有一星半点不尽如人意?”
五鹿浑受此一招,稍见吃痛,单足前踢,使一式弹裆腿,月朔落地,后再转颈,借力上弹,直朝身后看门人接连使出了缠踢挂蹬,变招连贯,好不凶悍。但是其正待落地,足下倒是未稳,身子一软一偏,斯须坠在地上,眨眉于背上跌出些浮伤。
看门人见此情状,立时变招,俱往身后退个三步,两手拢在膺前,成一孺子捧瓶之势;五鹿浑冷声轻笑,有样学样,亦是退后半丈,定个寒鸡独步之姿。
五鹿浑虽在梦中,却也不慌,长臂一驳一曲一探,眨眉便是一式毒蛇出洞对应。
恶斗盏茶工夫,五鹿浑已是焚心如火。其见一时难以得胜,肝火便若不受节制般和着血气一并往脑门上涌。两目泛红,几要滴出血来;口齿磨蹭,低低嘀咕着“挡我者死”“瓜蔓株抄”之辞。待了半晌,见劝止之人仍无却意,这便轻嗤一声,随即便起了孩童小性,咣及一声弃了软剑,两掌对搓个几次,朝前吐口唾沫,闷闷呵叱一句“尔等还敢阻我”,这便赤手空拳往那看门人眼目前袭来。
“是……恰是……”
五鹿老冷不丁吃个惊唬,面上哪儿另有些个赤色?呼哧呼哧急喘了三五回,又再探掌往膺前抚弄个十来次,吞口冷唾,难放心神。
闻人战踮脚张目,初时竟是不自发抬掌冲秦樱摆手问安,嬉皮笑容应对半晌,后又不尴不尬哼笑两声,侧目往容欢面上送个眼风,口唇半开不开,模棱吐出一句,“此一回,即便是驴生笄角瓮生根,怕你也难躲过这顿家法去!”
“你们……还不给我速速干休!”
寂静半晌,两方齐动:你来一个王母宴桃,我随一招霸王敬酒;你走一个金刚掠地,我对一式泰山压顶……
两名看门武人闻声,顿时卸了手上工夫,对视一面,反见揜缩。两双豹眼先觑觑仓猝赶至的秦樱,再瞅瞅正门紧闭的祠堂,二人禁不住心下生疑,异口同音抬声骇怪道:“老夫人,你不是正在祠堂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