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鹿浑顺着秦樱说话,点头缓缓,打眼往身前席上一瞧,心内不由得吃吃笑出声来。
“虚无世态,草率生涯;天瓢屋漏,迟船逆发。老吾江湖,蹈吾空花;鬓生寒霜,再归何家?”
“那姓祝的小子,怕是来者不善,水深的很!”
五鹿浑见状,轻柔含笑,退上半步,躬身唱喏。
“当着仆婢,他便那般教我下不得台面,还说…还说我用心害了他去……”稍顿,闻人战口唇一撅,停个半晌,自顾自轻声叹道:“早晓得,我便也随了胥姐姐出门便了。总好过留在这儿无依无靠,逆来顺受……”话音未落,闻人战低哼一声,又再引出一阵哭腔,口内絮干脆叨,磨了牙恳求宋楼奶奶代为出头。说到鼓起,正待上前扯了况行恭好生倒倒苦水,却见其一个扭头,折身便走。
“旱芹涤热,性本滑利;兔肉冷寒,味酸凉血。”一面思忖,五鹿浑一面倾身向前,单掌微摇,正将一碟盐渍脑花所漫腾腾酒气送入鼻内。
眼下,五鹿浑抬头朝天,动也难动,思及五日前晚宴上同秦樱那一场唇枪舌剑、进退周旋,不由得哑笑两声,微点头颈。
秦樱目帘先挑后落,前后瞥了瞥五鹿浑同那信笺,口里低低念叨着,“兄,窥容自离,心生牵挂,特随其踪绪,安然为盼。”
“宋楼奶奶怎不动筷?如此瞧着,这一席倒似专为鄙人购置。”
秦樱闻听,一个激灵,倾身顶膝,立时探手往不远处况行恭膊上按了一把;五指齐屈,着力甚深。
“胞弟同容兄二人,卧房比邻;有所发觉,实不出奇。”
五鹿浑见状,稍显讪讪,落箸挠了挠头,低低应道:“目睹容兄胞弟不知所踪,鄙人亦是肝郁气滞,肉痛痞满。可惜了满桌珍羞,倒是难于下咽……”
“何故见得?”
月朔身至,况行恭脸颊一侧,已是听着不远处有纤细哭泣。稍走近些,其声弥清。
念及此处,五鹿浑面上反堆了层层笑意,缓退回座上,心下冷声自道:滋阴清热者,配以发散疏利者,好教脾胃虚寒、冷中损腹;温补固阳者,佐同大寒散结者,药性拆解倒在其次,相冲角力,怕是要我心肾早亏、伤神害气。如此菜式,若真偶然无肺日日反复,待得吃上一年半载,恐我非要落光须眉、脱尽乌发不成。药食同源之妙,实在不成小觑。秦樱摆宴若斯,也算煞费苦心。
“小鹿?其……其又不识轻功,不谙拳脚,只怕……”
“生焖香肉,绿豆凉糕;一则温肾助阳,一则清暑润燥,同食之功,倒是跟那鸭羊甚为相类。”
况行恭闻那哭声不住,心下更加不快,暗退个两步,作势咳了一咳。
此一时,况行恭耳内一阵轰鸣,哪儿还听得见闻人战前面又说了甚有的没的?其步速如飞,莫敢担搁,黑了脸直往秦樱处而去。
“其一,欲求闻人女人为我自容兄那处摸一个随身物件儿。”
秦樱轻哼一声,低眉应道:“白叟常言,莫以聪明自许,莫以慷慨望人。祝家儿郎,听未听过?自发此句,在不在理?”
晚膳之时,甚是出奇。
“浑似教内一幕幕叹为观止难以逼视之神迹!”秦樱抬掌往况行恭手背上一盖,两目一阖,沉沉纳口长气,“真要如此,怕是你我此时,便是鼎鱼幕燕,剑米危炊。”
秦樱闻听,不由一笑。
此声一落,况行恭两掌即攒,喘口大气,顿觉心摧肠牵,无华双目顿时便要涌出泪来。
言罢,五鹿浑眉头一蹙,正见秦樱探掌相请,欲要其再多进些餐食。
秦樱一愣,倏瞬解意。
“食猪脑,损阳道。佐以盐酒,大脱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