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半晌,五鹿老已是不耐,啧啧两回,沉声询道:“兄长,你但是欲借此机,自宋楼奶奶那儿套些实话?”
一言方落,五鹿老不由得又是轻嗤,嘬腮嘲道:“怕是那败家子未知人间苦辣,未饮江湖风露,一厢甘心把祖上认作个霜情冰心,秉操贞固。不若你我兄弟,自小围着青琐丹墀打转转,见多了舐痔结驷、正色徒行,瞧遍了行伪者心劳日休,为善者担雪填井,哪儿哪儿不是心明如镜,司空眼惯?”
“因何?”
五鹿老方瞧了宋楼高低一出好戏,兴趣弥高;双眉浅颦,笑眼熟春,施施然回了卧房。考虑起先前容欢面上跌弹斑鸠普通落魄神态,这小王爷心下怎不对劲?无遮无盖,无拘无束,五鹿老只将暴露上身大喇喇往桌边一靠,探手低眉,瞧瞧果盘,优哉游哉自那黄柑紫梨中拣了个皮薄肉软的,就唇咬个一口,尚未咽下,便听得门外一婢柔声唤道:“祝二公子,可睡下了?”
此言一出,五鹿浑目华马上一黯,稍一抿唇,低眉轻道:“你便归去,同其对饮,择个机会,传我所言便是。”话毕,五鹿浑脖颈一转,陡地接道:“切莫忘了,那况老尚在支应流派。其那耳力,实在过人。”
五鹿老不及打量就里,门未开,就只虚虚抬声一应。一来一去之下,方知门外这婢子乃是隔墙容欢遣了来,说要请本身移步邻屋,把酒叙叙友情。
“奴儿滋扰。特奉祝至公子命,请二公子前去一聚。”
“再有,尚需告他――金樽有貌,恶梦无形。”五鹿浑顿上一顿,眼风轻往五鹿老颊上一落,脑内一乱,似是猛地为那灼铁烧了肉去,呼喇一声疾将身子今后一撤,喘口大气,逃目再道:“人生原同一梦,梦中何异醒中。”
这般思忖一番,五鹿老倒也得计,启门直冲那婢子应道:“也不知你方才有否听闻――不巧得很,鄙人需得先往家兄那处探看一二。其梦行初发,耗费心神;又同祠堂看管走了几招,也不知身子但是留了内伤。”言罢,五鹿老决计一顿,侧颊偷眼,往不远处况行恭那渗濑颊上瞟了一瞟,迅指之间,倒是未能瞧出半分非常。
“兄长此言……栾栾倒是难以解意。”五鹿老搔了搔头,垂眉轻道。
五鹿老听得此言,两掌一对,拍个两拍,眉开眼笑。
“栾栾瞧那败家子方才神态,怕是尚不心甘,非要突破沙锅问到底不成。”
袋烟工夫,五鹿兄弟已然聚会。
五鹿浑一愣,这方收了考虑,含笑晏晏,柔声应道:“对饮以后,你便回房略盹一盹。容兄如有异动,怕是其双足尚未迈出门槛,便已有人往你那处通报了。”
“祝至公子说其身子不适,但又不便于此时多扰主家,故而只得先请二公子畴昔瞧上一瞧,视其轻重,再做决计。”
五鹿浑自感胞弟将半个身子搭在本身肩上,侧颊一瞥眼目前那玉质花颜,倏瞬又考虑起十年前小巧京那一场旧债业火,不消半晌,其已是喉头一紧,额上颌下,珠汗密布。
五鹿浑闻听,心知其所指乃是雪山派隋乘风。思及祁门关仲三苦所述其头壳尽碎惨状,五鹿浑禁不住连吞几口浓唾,骨颤皮皱,面上一阵青白难定。
五鹿老见状,已然解意,缓收了眼风,沉声轻道:“不管如何,那隋老爷子终归已脱苦狱,随缘而去……”一言未尽,五鹿老口唇再开,转个话头,又再询道:“若那败家子不肯允我,非要离府自去,又当如何?”
五鹿老见状,天然会心,唇角稍抬,起家直往五鹿浑身前一靠,扬臂一把将其抱了,吃吃笑道:“兄长,栾栾之言,但是为你这明日之君所献。如果旁人,栾栾倒还不稀得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