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一处,莫非是个女人寓所?瞧这金饰打扮,仿佛张丽华之金桂广寒殿,仿佛蔡蓉华之潇湘绿绮窗……”五鹿浑抬掌掩口,待止了咳,这便顺势紧抿了唇,低眉思忖,悄悄心道:能居于此处者,怎不得是才貌兼备,媚态丛生?
话音方落,陡听得房外一阵金石悬震丝管交沸之声。调多而稳定,声高而不喧,五音迭奏,六律悉出,端的是明心见性、陶写肺腑。
五鹿浑心下一动,实在有些摸不着眉目,口唇一开,磕磕绊绊打个哈哈,支吾些门面说话。
五鹿浑闻声,讪讪轻应,三步并两步奔上前去,于诸多经案包抄中左弯右屈,抄个近路,眨眉工夫,终是同秦樱并行一处。
“只不过,”其言一顿,又将五鹿浑的心肝脱胸提拽了起来。
“这…这……”
“我李四友同宋楼奶奶既有如此友情,其却推说腿脚不便,多年不肯前来一探。”
此言一落,五鹿浑经不住心下一抖,连连暗赞鱼龙二人之智如神近妖,实在令人叹为观止;转念再想,却又唏嘘那惨死二人真真应了句“直木先伐、甘井先竭”的老话,扼腕摇眉,心下好一番波澜暗涌。
“小老儿料准江湖有传,宋楼销磨楼干系甚笃,最称莫逆,几十载亲如一家。”来人单手攥了香囊,另一手往身后一背,面上挂笑,放脚绕着五鹿浑兜转起来。
“入得此处,直往内走;行上约莫百步,当见一旋梯;顺其而下,视物弥艰,愿孩儿你莫要惊惧,擿埴索途,一往无前便好。”
来人闻声稍怔,悄无声气将眼底黯然神采敛了,一勾唇角,一面放脚上前,一面朗声缓道:“尊驾龙凤之表天日之姿,下顾失瞻,实是小老儿不及迎迓了。”
来人轻咳了两回,抬眉直面五鹿浑,脸颊一歪,缓声似作安抚道::“小老儿确是同宋楼友情颇深。”
“老朽劝说儿郎,莫要打这折扇主张。”秦樱将那折扇归入袖内,冷眼一递,缓声朗朗,正戳中了五鹿浑的刁钻心机,“且不言这折扇自有水火毒三害,当真使作折扇,倒可利用如常,一旦机巧运转,若不依正法操演,便得落个扇毁人亡了局;单言方才经堂以内,即便你这孩儿智高胆壮,照老身言行途径,分毫不差一一再使一遍,怕也仍得对着那面枯墙,束手无计。第一道门且开不了,面前此锁怎究其妙?”
话毕,五鹿浑尚不及将膺内不耐不快之情现于面上,耳内已是听得嗤楞一声,身子一抖,定睛细观,正见身前桌案所对垣壁自行往高低分了开;结眉前眺,却又对上一雕花照壁,想来内里密室,自当别有洞天。
五鹿浑眉关舒展,似是感觉哪处有些个不对,眨眉多番,细细再辨,却又说不出个以是然。
月朔时,五鹿浑甚是乖觉,单掌攒拳,眼观六路;脚根扒地,一步一印,翼翼谨慎的紧。
惜得五鹿浑猝然无防,直教这乍起的乐声惊得头皮发麻,五官挪位,耳内隆隆鼓响,哪儿另有闲情将这调子好生咂摸?定上半晌,五鹿浑牙关一紧,切齿低低咒个一句,后则摊掌将那发青脸颊囫囵搓了一搓,轻挑袍尾,顺着曲乐之音便往外去。
穿廊过榭,得见一房。
未及思忖出个因果,五鹿浑目前一闪,身子自发往侧一偏,迅雷不及掩耳,正见一细物嗖的一声从边上划过,也不知是击中了身后堂内哪处的机簧,眨眉之间,丝竹之声戛然收煞,一瞬死寂。
恰于此时,五鹿浑目睑一紧,不偏不倚将那物件瞧个明显白白——秦樱掌内所持,可不恰是闻人战自容欢那处顺来的折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