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友瞧见了,扬眉朗笑,自往口内连送了两块黄雀酢,腮内一鼓,两目一阖,吧唧吧唧口唾横飞,咯吱咯吱舌牙齐动。大快朵颐之相,旁若无人,甚不斯文。

五鹿浑耳郭一抖,不间不界抿了抿唇,正待应上几句不痛不痒说话,却听得李四友调子一抬,话头立转。

五鹿浑抬眉定睛,一记眼刀直飞进李四友眶底,察言观色,以期应对得宜。

李四友闻声,缓缓起家,往一旁寻了条湿帕子,一面仔细心细一寸寸将口涎同掌内油花擦拭洁净,一面纳口长气,寒眉冷眼,一字一顿道:“闻人老儿何曾再来我这穷阎漏屋销磨辰光?小老儿上回同他相见,已经记不得是几年之前。”

李四友唇角一抬,缓啜了两口淡茶,候个半晌,方才应道:“当年小老儿退居此处,与世无营;好友鱼龙,心忧我孤身无伴,独力难就,日子过得没甚滋味,这便焚膏继晷,独出机杼,特地作了这很多机巧木人留于此处为伴——依小老儿瞧来,乱云阁上那二位,七窍之灵、十指之巧,实在称得上人间绝世、仙处无双。”

“鄙人初出茅庐,也不知前辈这出入之间,可曾听过见过大欢乐宫?”

“容……兄……”

李四友闻声,探手揩了揩眼角残泪,思忖少时,又再咧了嘴阖了目,顺势躺倒在原处,老妇撒泼一样临空蹬了蹬脚丫子,乞食花子似的捶胸对掌哭腔嚎着甚的“正不压邪彼苍无眼,躯怀腐朽抱恨鬼域”,书袋掉过了,又用起了鄙言鄙谚,就着袖子擤擤鼻涕,哼哧哼哧叫喊一句“当今江湖,竟然连个放屁砸坑的本事人也寻不得了”。不消袋烟工夫,其人已是一丝两气七颠八倒,瞧着如癫如狂,好不成怜。

“另有另有……”李四友原地转个几圈,进三步退五步,没头苍蝇普通寻不得来路。“于吃食上,其法甚苛。我这处另有些新入的熟猪肤,正应了此时骨气;再有些个嫩笋肉蕈,但是小老儿自家栽种,得天独厚,旁处没得买去。”

瞧着五鹿浑面上急煎煎神态,李四友心下倒是松了口气,但是不过眨眉工夫,其目华又再一黯,失神普通抬头朝天,掐指算算日子。

“祝公子气相内莹外宣,不知身出哪家宝刹、师承哪位高僧?”

“世缘易堕,空趣难持;小老儿不过是出出入入入入出出,何尝成绩过火的江湖神话?”

五鹿浑稍一回神,扭头却见李四友自顾自往房内玩弄起那几只木人来:一面两手并用,捣鼓着甚的机巧暗簧,一脸颊上堆笑,漫不经心缓声询来。

“宋楼…宋楼奶奶……传有…说话……恐你……后日翻悔……”

五鹿浑且闻且见李四友这摸不着脑筋的言行,心下一怔,思忖半刻,终是了然——这李四友正自测度我此番来意,怕是将我当了失主,发兵问罪不得,这便遁辞前来刺探闻人不止下落来了。思及此处,五鹿浑不由讪讪抬掌,往脑袋上摩挲几圈,轻声笑道:“鄙人虽不是大富大贵,倒也并非那囊无一文钱、缸无一粒粟的落魄穷酸。再者说,我本是空空,身外何物不空空?前辈方才所言,可要屈死鄙人了。”

“碎首糜躯,安闲欢乐。”

“小老儿的销磨楼,不过是些个风趣儿的闲人茶前酒后相聚之地。把赏收藏,喝茶斗酒,同好弥乐,入楼皆友;行的皆是萧洒事,念的全为欢乐诗,那里晓得一些个邪魔外道操弄了甚的好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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