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教重出江湖,毒手夺命。所谓洪波振壑,川无恬麟;惊飚拂野,林无静柯。难不成当今武林,大家自危却个个自保,再无甚的大豪杰大豪杰挺身而着力挽狂澜不成?”
“容我细细想来,小老儿同她……总该有三四年……约莫五六年……也许十多年未再相见了……”
五鹿浑唇角一勾,点头拥戴两声,后则兀自举箸,挑了白鱼新月肉,阖目细品,悠悠叹道:“前辈此处吃食,人间少见。方一落肚,两腋生风。”话毕,五鹿浑咕咚咚将满盏尽饮,探舌卷了唇边漏液,摇眉再道:“此回鄙人便作个跑腿儿,依前辈所言将那些物什一并送了给宋楼奶奶。”
“鄙人初出茅庐,也不知前辈这出入之间,可曾听过见过大欢乐宫?”
“这些个半类人的木物,甚是经得折腾。从文则豪丝哀竹,好教适齐忘味;从武则抚梁易柱,实令高枕无忧。常日价斫柴担水,提铃支更,倒也做得有板有眼可堪拜托。”李四友咽了口内驼峰,咂摸咂摸唇舌,不消半晌,反是蹙了眉头,轻声叹道:“惜得玩意儿终归玩意儿,把戏老是把戏,小老儿也少不得井臼亲操,卷着袖子摒挡些个糊口。”
“宋楼这流派,当真不甚畅旺。至于宋楼传话,还是当省则省吧。”李四友言罢,唇角一耷,撇着嘴的面上却又溢出笑来。只听得身前咔咔两声,指骨一响,早将五鹿浑掐得白眼直翻,软舌外送,眶下唇上,俱是乌青。
稍顿,李四友抿了抿唇,眼风于几个餐碟间换来倒去,定个必然,抬手便将广袖撩至肘上,赤手将块鲜嫩驼峰捉将起来,抖抖其上浮浆,鼻尖一颤,就口便咬。
话音方落,李四友两目聚精,神光一闪,直将五鹿浑盯看得脏腑发寒,盗汗淋漓。
五鹿浑见状,稍见兢栗,自感说了错话,却又真真不知错在那边。口内一干,连连吞唾,颊上一酸,仓促改色,正不知要从那边动手将眼下困局减缓,却见李四友莫名搏髀抃笑,随后朗声叹道:“祝公子此言甚是,倒是小老儿年事渐高,记不得事儿了。那便不劳台端,且待她来这处寻你,小老儿亲将那几样物什烹调了与你们二人佐酒便是。”
李四友瞧见了,扬眉朗笑,自往口内连送了两块黄雀酢,腮内一鼓,两目一阖,吧唧吧唧口唾横飞,咯吱咯吱舌牙齐动。大快朵颐之相,旁若无人,甚不斯文。
五鹿浑见状,心下蓦地一寒,不及变计,身形亦不得转,目睹着命悬一线,也只得以卵击石,垫步拧腰,反是将身子朝前凑了畴昔。火石之间,五鹿浑嘬了嘬腮,滋的一声,巧舌终是将方才卡在齿缝的一根鱼刺勾了出来,紧接着扑的将其直冲李四友掌心放射出去。如此瞧来,倒似是五鹿浑早有防备,顺水推舟使了暗器普通。
话音未落,五鹿浑便瞧得眼目前青光一闪,未得儆备,迅指已见李四友广袖翻转,单掌挟力带风,几要落在本身面门上。如此一招,可谓是劲道实足,拿云缚虎。
“容……兄……”
此言一落,李四友面上陡地一垮,眉梁立时堆出些块垒,抱臂膺前,定定瞧着五鹿浑更是未几理睬。
“闻听廿岁之前,销磨楼曾陷一女子不义……宋楼奶奶对此不置一词,模棱含糊,只将鄙人推来此地,要我同前辈您请教请教……”
“她是三月雨中花,我是玄月霜后菊……”
“祝公子气相内莹外宣,不知身出哪家宝刹、师承哪位高僧?”
“这……这是为何?”李四友面上顷刻没了赤色,两手支腰,胳臂止不住得抖来抖去。
不待五鹿浑回声,李四友两目微阖,轻声嗤道:“窃一手同游旧那二人,肆情极意,萧洒惯了。许是一时髦起,出门远游,酣适忘忧,便将爱女一并抛诸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