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当朝国主命不久矣……照眼目前情势,其当要…当要将大统传了给谁?四子亡三,除了那被废的东宫,焉有旁的计算?如果古远寒即位,……”古云初高低牙咔咔兵戈,吞口浓唾,心下悄悄接着循揣:如果逼宫之计成了,反倒好说,然此时此际,古远寒欲承大位,一则需得平了忠主内卫心下怨气,好将本身假形成个众望攸归曾无与二的真龙天子,愚民抚民,让那一干踮踵翘首盼望着彼苍的草莱们,好生守着民康物阜承平乱世的念想循分度日;再则那日殿上,废后对我似已生疑,即便只是虚张摸索,日复一日,猜情渐重,我等如若苟活,待古远寒坐稳了江山,安能有甚甜果子吃?
“差之毫厘,失之斯须……西宫遭命若此,皆乃前定,你我……安有何如……孤即便要怪,也只能等着痛饮孟婆茶前,好将那造化小儿一通斥詈罢了。”
古云渥闻声,缓缓阖了眼,冷哼一声,自顾自低道:“云渥眼下,一来跪诸位,愿孝子远寒能脱出个明净身子秉承大统;二来跪佛陀,愿拙计得行,好保得尔等后代安稳喜乐。”
古云渥半阖了眼目,润润口唇,稍一摇眉,竟是笑了,“一夜千条计,百年万世心。现现在命不久矣,人反倒活通透了些……”
牢内三人闻声见怔,正自思忖着该当如何策应下这不知真假难懂前后之言时,又听得古云渥急乎乎喘了几喘,浅声叹道:“此番,倒是轮到孤词不达意了……诸位受我作难的,又岂止暗度陈仓一桩事体?孤对尔等不住的,又何啻受辱下狱实足冤情?孤面前三人,为臣子微劳足录,遑论护国保家戮力匡襄之功;为手足兄友弟恭,更不消说我划一舟共济存亡相托之义!这般言来,再瞧瞧尔等眼下模样……孤这国主做的,兄弟当的,怎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好好一家门,偏叫…偏叫那狼心狗行的废后歪缠得烟飞分离……”古云渥喉头又起了痰音,自发口苦,吧唧吧唧嘴,收回阵阵鱼嚼水声。
“可臣……臣那一时……是当真觉得稳操全算….…也是当真…当真遣了亲信精兵前去后廷觉得戍卫……孰知他……怎就那般蹊跷捣蛋……”
“太医…早是瞧过了……”古云渥摆摆手,将先前沾血的帕子叠了叠,再往口唇处一糊,静个半刻,见那肺气又没了外泄之态,这方软了软肩颈,半见调笑道:“暴气上逆,而后血脉塞闭,昏聩两日得少复神智,便是回光返照之相。”
言罢,古云渥下上非常力量,也只令得额顶拍地,咚咚叩了三个不甚像话的响头。
古云初听到这处,便知那残存的一丝幸运也是指不上了,心骨摧捽,身子自是颤笃笃,连带后槽牙也跟着止不住地抖,摆布各将容约同楚斗贞扫个一面,却见其一个淡泊中留了三分悔疚、一个悲怆中掺实在足自责,想是他二人念及后庭惨死冤魂,再见跟前膏肓帝王,心内莫不是早忘了四下桎梏囹圄,全将本身置之度外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