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了不到盏茶工夫,李四友苦笑一声,摇眉一叹,只手缓抬,先往耳孔内一阵掏索,后则倒似迅雷不及掩耳普通,忽地将那断龙石构造轻拍了一拍。
“瞧瞧,瞧瞧,眼下钜燕金银有蓄、兵甲有励,黔民安足,群僚辅翼,原是全赖销磨楼仆人佛拜得勤、经念很多、香烧得好、悔追得及,这才求出个神佛锡羡,祉祐在侧,德销百殃,乱世清平。却也不知你搁下屠刀捧起经文,那双拭月摘星手,细细嗅来可还是喷鼻血腥?”
李四友单掌往一边颊上一捂,轻叫一声“齿痛”,另一脸颊上,早是半壁火烧云,红透一边天。喉头一抖,顾摆布而言它。
“说是这般说,可你李四友十指斑斑,印的全不过乎忠臣之血、义友之血、妻儿之血、草莱之血,又岂是秦樱那墙上泥皮一桩事体便可笼统含混畴昔?”
李四友听得此处,略加点头,口内低声喃喃,“人道是水活鱼,鱼死水,孰个多出孰个多取,外人那里瞧得通透?”话毕,其身子似为定住,呆立原地。
此言方尽,那断龙石亦是随之落地。
“真要怪,便得怪应氏心高气傲,自取其辱。初结缡时,她便朝暮聒絮,口口声声即便我身辞在前,其亦得存亡不离,保我不落土不枯腐,好让其抱了我尸身皓首白头,一刻不分。若不是她放此厥词,我又岂会不存不济,挠穿头想出个身故业销的落魄体例?”李四友眉头不聚,鼓腹抬声,说得甚是义正词严。
“我便问你最后一句,你乃何人,意欲何为?”
李四友听得此处,浑身高低似是被密密麻麻裹上了三层绵胎,直惹得薄汗涔涔,脊背发痒,足下一顿,再行动时,已是手脚倒置,如行波折丛中。
这一时,李四友耳内似是密密塞了蜡普通,再也听不得半点声响。侧目回顾,正欲探手往那巨石上摩个一摩,但是迟疑半晌,终是不发,深纳口长气,打拍打拍精力,摔风普通,掉头便走。
李四友听得此言,更见惶惑,身不由己,一步一叹,依着耳内怪音所说,慢吞吞又再放脚朝前。
“不敢不敢。”李四友开目侧颊,傲视四下,慢悠悠将身后披发拢作一堆,脚下终是又再向前。
“但是…但是真要这般?”李四友摇眉不住,把着劲儿扣在踝上,足尖冲地,再不进前。
此言一落,李四友不由紧接着冷哼一声,口齿虽阖,脑内却道: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想当年那些个初承雨露的宫嫔后妃,明里暗里做的不过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春秋大梦。却不想我偶然厮磨,暗脱手脚,使药迷了其同近身侍卫,将其凑作一对对芙蕖浪里野鸳鸯,倒置在怀,身故不知。
李四友地点,距那地宫入口,直行也不过养由基满弓而出一箭之地。然因着半途多庭榭廊阁,迂回盘曲,加上李四友行不过三五步,脚下已然垂垂显出些不笃定,似是被人暗中抄住了脚脖子,全然使不上力来。如此这般,明眼瞧着便是拖泥渡水,不干不脆。
“我?瞧你这傻气冒的!你是李四友,我是古云渥,如此知己者,还不但要你本身啰?”
“莫不是你说那四卫亦是忠义之辈?既是良善之人,何行肮脏之事?且四人一书,免不得相与制约,三占从二,亦是难为。”
“你怎料定那四内卫不会妄生狐疑,暗中窥测?”
“这…这一事……你怎生……晓得?你这妖物…究竟……来自那边,意欲…何为?”一口凉唾下不去喉咙,反惹得李四友支支吾吾,一句话也说不囫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