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准期到了此地,总得先摸索个吃食,养精蓄锐,也好早晨行本女人大计。”闻人战吞口口水,立时将方才脑内操演的打算推后了数个时候。
恰于此时,其双目为一道明光所闪,一个不防,低眉瞧瞧身上,竟也有了那淡淡暗影。
闻人战耳郭一抖,早已辨得身后轻音,身子转也不转,两腿速率稍减,两臂平伸,上身所着那半袖搭褂便已褪下。眨眉之间,闻人战将那搭褂一展,于头顶绕个半圈,一条弧线,便似柔荑掬水,借势正将那数锭银子收拢此中。
闻人战目珠转个来回,轻扯了一旁一三十出头厨娘打扮的彪泼妇人,柔声道:“这位姐姐,我是路过贵宝地,见这热烈,便来凑上一凑。却不晓得,诸位是在候着谁?这般候着,又是何为?”
食寮掌柜尚将来得及定睛,掌心已然多了锭银子,呆怔半晌,凝神再看,身前那金黄油亮的半只烤羊,早是不见影踪。
“小迎啊,你可瞧见那间食寮?”
五鹿老口唇咂摸两回,薄唇一抿,笑道:“去,也给本王买半只烤羊,连带上铁箅子柳子盖……“沉吟半晌,五鹿老倒是摇眉,又再接道:“羊肉以半熟为度,挖了他那土炉,带上炭火,一并带回府上接着烤。”
“可惜了本王这个‘妍’字,未能送得出去。”五鹿老啧啧两声,黯然嗟叹,“蛾眉滴翠,螺髻送青。本王可还没来得及拥娇环艳,便被这女人挟春而走,寒透了本王的心。“
五鹿老遥见闻人战肩上扛着烤羊,足不着地,若肋下生翼,渐行渐远,背影终是淡出视野。五鹿老面现欣然,轻笑一声,将掌心一面青铜镜一展,照鉴本身描述,又朝那青镜抿唇含笑,直惹得临街世人瞠目屏息,俱是失了灵魂。连那河水,亦似有灵,流淌徐缓,那哗哗水声,亦是降落下去,漫敢惹了美人儿对镜。
轿窗外侧一保护闻声,立时上前,拱手策应,“小的看到了。”
“失色园子边上,便是无忧王府。”闻人战心下暗道,鼻头陡地一颤,嗅得满鼻喷香。
正自思忖,见那肩舆又近,轿夫行了两步,却又乍止。
“多谢。”闻人战头也不回,脆声喜道。话音初落,反自腰间将先前那鸭黄色荷包开了,一把抓了内里散碎银子,直往两边一扔。
此一名,恰是五鹿浑胞弟,无忧王爷五鹿老。
此一时,失色园子内,不管主客,皆是里三层外三层,沿河岸站了几排,张头探脑,专候着那无忧王子。
人群见状,分往摆布,已然在闻人战面前,让出一条通路。
两今后,未时,失色园子。
轿身玄色,轿窗用珠帘密密掩了;肩舆四围,又有保护廿人,皆佩环首刀,见其法度,便知诸人皆怀工夫。
五鹿老见闻人战溜得甚快,连头亦不敢回,这便微阖了眼目,吃吃轻笑,手却本身边保护袋内,掏得七八锭银子,十指一紧,只听嗖得一声,那银锭子已是一齐飞将出去,直击闻人战后背。
话音一落,玄轿又走。
闻人战立于园子入口处,两足分开,与肩同宽,两手负后,面上一派迟疑满志。
闻人战目睫一颤,见妇人颇似东施效颦,画虎类犬,心下想笑却又不能,腹内逆气高低乱窜,隔了一会儿,又再沉沉打个绵长的嗝。
如此思忖着,闻人战踮足挑眉,唯见那轿窗上珠帘尤其密实,折射日光,甚是晃眼,轿内幕状,全然瞧不细心。
候不消半刻,果见一八人肩舆稳稳自另一头绕过河来。
“请蜜斯入楼内清算行裹,少时会有府内仆畴前来策应。”轿旁一保护见状,拱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