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鹿浑两颞一跳,口鼻齐张,自感丹田被清气填满,屏息半刻,方将口唇一鼓,完成一轮吐纳。待毕,五鹿浑又再长息,启唇询道:“不知此物是薄掌门自那边得来?”
五鹿浑百思无解,缓缓踱步,上前自闻人战处再取了那手札。再观一刻,见薄纸多毁损,边沿多破污;纸背之上,另有些许淡黄色旧迹及一小撮绒毛,其上四字,稍见墨晕。
“我……我们……我们兄弟是大欢乐宫人?”五鹿老长叹一声,瞠目环顾堂内诸人,怒极反笑。
姬沙目华一冷,抬声便道:“他们二人,由我作保。你且弃了那些个暗害行刺的招数,莫复兴害命之念!当下最重,一来是早送乱云阁二人入土为安,以慰亡灵;再来是细探大欢乐宫虫迹噜苏,戴罪建功,你可晓得?若再有下回……”姬沙稍顿,沉声一字一顿,“薄山派高低同罪!”
盏茶工夫,薄禾已是归返。得见姬沙,薄禾屈身再施一揖,眶内含泪,将指尖所捏一物缓缓前递。
五鹿浑心知薄禾多日强打精力,现下得隙,得意好生宣泄一通。将心比心,五鹿浑自是哑忍,不欲驳斥。
未待姬沙策应,五鹿浑已是上前,冲薄禾拱手请道:“薄掌门,既有铁证,何不于姬宗主目前亮上一亮?鄙人也指着同薄掌门对证一二,以洗委曲。”
薄禾缓将珠泪抹了,抽泣两回,方冷眼一扫五鹿兄弟,嗤道:“祝乃异端!祝乃异端!想你二人,先欺战儿,蒙其眼目,令其带你上山;再伙同异教,施以暗计,将十三十四活捉,后竟……竟以那般残暴体例夺了他二人道命……此心此行,好叫人发指!”
“罢了,罢了。归正没死。”五鹿老翘首望着房门,一边考虑着闻人战,一边扬袖应道。
“真要如此,你倒说说,你同大欢乐宫,有何纠葛?其怎就非要这般谗谄与你?”薄禾且笑且泪,一时倒似有些个癫狂,“即便构陷,那十三十四性命,也是你等扳连的!”
五鹿老但是全无兄长的好涵养,听得此言,抬声反是冲姬沙怒喝,“姬宗主!瞧瞧你三经宗门下提携出的肱骨贤达!竟是这般不辨是非,偏听偏信,全然不过脑筋!大欢乐宫早是遁藏,怕是其分开中土之时,我同兄长还未出世!再者,若我俩当真同那异教有些扳连,现下何必还要苦寻季断蛇下落?”
五鹿老闻声,挑眉应道:“谁晓得她方才去了哪儿?指不定是翻箱倒柜找了之前鱼前辈送的情信,一字字印写出来的。”
五鹿浑亦是不明就里,心下暗道:听其一言,斩钉截铁,倒似有些个实证。
五鹿浑面上颇是无法,飞个白眼,轻道:“还不是因你提了那季断蛇!”
闻人战杏眼眨个几次,唇角先是一耷,后又紧着一抬,一来一去,反不知该喜该郁。
薄禾闻声,脑内列缺陡现,目珠转个两回,顾不得礼数,瞠目直冲姬沙询道:“他二人……他二人但是……”
“许是大欢乐宫不以其命相威胁,而是以旁人道命恐吓。”五鹿浑一言即落,再观薄禾,确是唇角一颤,强忍再三,还是落下泪来。
薄禾不敢多言,缓缓冲姬沙跟五鹿兄弟三人一一行个礼,又朝闻人战强作个笑,后则便将那手札往怀内一塞,单掌拊膺,捧心而去。
“姬宗主,你倒是说句话!”五鹿老把眉一横,直冲姬沙嚷道。
“此物,我暗请师伯帮手保管着,故而方才,也是往师伯院上。”薄禾嗤笑,苦声接道:“想来路大侠知我此话无虚。”
薄禾轻哼一声,摇眉不该;倒是闻人战攒了端倪,驳道:“不过盏茶工夫,且不说路上一来一回,就算是自一堆信函中翻找出这四个字,怕是没个一炷香也办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