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大哥言下之意,但是说……”胥留留一言未尽,心下错愕,更显得色如死灰,神采涣散。其目睑陡地再紧,抬眉定睛,已然瞧见柳难胜同几个葡山弟子前后自内堂出来。细细打量,几个女子无不是将两掌互攥,紧紧横在膺前;面上亦惊亦喜,尽是难以置信。
柳难胜侧目瞧了瞧胥留留,缓缓握了其掌,轻拍两回,朗声笑道:“祖师既归,我等自当竭尽所能,埋头供奉!一来聊表徒孙寸心,保祖师一个老景;二来深望内幕毕露,还祖师一个公道。”
闻人战长纳口气,不经意托了腮,摇眉苦道:“怪事连连,我但是半点儿眉目也没有。”
“人说‘家富产娇儿’,这句老话,当真不虚。”宋又谷上身一仰,右肘一推,于顿时盈盈开了折扇,念着五鹿老那病弱姿势,掩口嘲弄道。
闻人战见状,立时起家,端水递茶,柔声询道:“胥姐姐可好?”
胥留留抿了抿唇,柔声应道:“葡山派高低,无一不对祖师奉若神明。即便是对着其所遗法器衣物,也是毕恭毕敬,恨不得顶礼膜拜。法堂供有凤池师太木雕,整段香樟细心打磨,足有半人多高,刻的慈眉善目,倒有些菩萨神韵。派内各处,多密存凤池小像,既有廿岁前传下的,又有先人临摹再现的。”此言方落,胥留留挑眉,偷今后堂扫了一眼,低声接道:“只不过,那些画像,同你等护送来的那人,实在不似。”
闻人战一听,脸颊一歪,冲五鹿浑笑道:“鹿哥哥,待柳掌门将那人洗洗洁净,许就能瞧得细心些了。”
“隋掌门……当真是异教中人?”闻人战两睑再开,目珠急转,低声哀道:“可他那般不慕名利,与报酬善,怎会跟异教同流合污?”
话音未落,四人又听得屋外一阵哭嚎,其声若薄剑,直插耳孔,似要将两耳洞穿,又几将脑髓捣烂。
一行人虽心急火燎,恨不能一步便抵葡山,但是顾念那囚人身子,也不敢令其过分劳累,故而停停逛逛停停,达到之时,已是胥留留同闻人战在葡山派候着的第廿三天。
“决计不错。”柳难胜抿一抿唇,退后两步,再冲五鹿浑施了一揖,稍拭泪眼,斩钉截铁道:“祖师那双星拱月奇相,万中无一,少之又少;何况,祝少侠初至便已言明,自雪山援救一人,勾连隋乘风遗言同多少切口,推想所救当是被困廿岁的祖师。这般说来,光阴更是对的上。如此相合,那人若非祖师,能是何人?”
五鹿浑轻嗤一声,缓缓啜口香茗,再同胥留留换个眼风,沉声笑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稍顿,挑眉直朝胥留留询道:“胥女人于葡山这些个日子,但是当真得见凤池师太画像?”
“嫂嫂,”胥留留轻拍柳难胜肩头,柔声慰道:“那一人,当真是凤池师太?”
五鹿浑一听,心下解意,朝胥留留稍一点头,苦笑应道:“佛言,既悔前非,便是善己。我读隋掌门所留刻字,深感其日夜悔疚,知己挠怀;那般善恶对峙二十年,恐其早觉生不如死。现在这般,反而摆脱。我高傲白,不管起因,其加诸凤池师太之暴行,罪重恶深,辩无可辩。只是,佛见‘一善可解百恶’,人见‘一恶可坏千善’,是恶是善,安能妄断?”
胥留留抬掌,拊膺顺气,强挤个笑,再冲闻人战摆了摆手,待干咽几次清唾,方朝五鹿浑接道:“于葡山这几日,我也多番旁敲侧击,欲探四绝掌同大明孔雀摧干系。然,嫂嫂坚称四绝掌乃凤池师太家传绝学,同鱼悟毫无半点干系。”此言一落,胥留留长叹口气,更显得低头搨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