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兄,莫要如此。”宋又谷暗冲胥留留摆了摆手,后则亦是上前,单掌往伍金台肩头一搭,缓缓拍打两回,“于俗人,死乃丧事,能避则避,能拖则拖;然于大师那般方外之人,死乃善事,其既得悟坐化,含笑摆脱,而后自当不堕循环,不落因果。此一时,但是不当哭,当笑方是。”
伍金台一顿,定睛细瞧宋又谷,缓声再道:“如果钦山派除他以外一众师兄弟皆有份儿暗害师父,那倒好了。也省的他点灯熬蜡,为了争抢掌门之位愁白了头!”
“想来金卫已然得报,师父逝后第二日晨,我等方知异教进犯。以后阴差阳错,大师兄又为千人所指,逃山无踪。鄙人一时候五内俱焚,一伤恩师去世,二忧家母安危。无法之下,便先独往山脚探看,求个心安。孰料得,那般刚巧,鄙人身至之时,正撞见两名异教中人藏匿石屋,欲对家母倒霉。”
胥留留濡了濡唇,听着方丈室内模糊另有诵经声断续不断,心下必然,倒是计算道:方丈圆寂,偏巧这伍金台此时现身。其同金台寺干系,当是只要三年前那一粟之恩才是,这此中,莫非有何干窍我等尚未摸透?
胥留留双眉剔竖,脸颊一侧,也不正眼瞧伍金台,一指宋又谷,轻道:“你既瞧出这位大人言辞马脚,我也未几藏掖。你方才言下所指,究竟何人?”
闻人战一听,抱臂轻哼,探颌往宋又谷那边瞧去,心下暗道:方丈一去,满寺的和尚都往这内院来了,旁处自是瞧不见他们。此人说的,倒是实言。
话音未落,宋又谷偷往胥留留处飞个眼风,独自接道:“我说伍兄,方才有一小沙弥,跟我等提及方丈所持一古旧佛经,传闻,其并非以中土笔墨书就,年事亦是长远,怕是古卷典范也未可知。我等尚不及得机一窥,便逢方丈示寂……”
“鄙人又不心虚,自不会含糊不认,哪还需得对证?也不知是否偶然开罪了蜜斯,怎得总感你柳眉倒竖,嘴角下撇,端的是神威难犯,一字一句倒像把鄙人当犯人询问?”
“胥姐姐,难不成你感觉……”闻人战立时将手肘往桌面一收,身子朝前一仆,轻声接道:“难不成,派内有人借大欢乐宫之名,掩人耳目,行弑师嫁祸之实?”
伍金台面上一寒,侧目瞧瞧胥留留同闻人战,目睑一紧,抬眼直冲宋又谷冷道:“怎得?可贵实证,便想着找一人胡乱栽赃,速结此案不成?”
伍金台一听,面上神采大变,呆立当场,口唇微颤,倒是不发一言。
闻人战樱唇一撅,娇声再道:“我瞧着那伍金台同其母说话,连调子亦是不比平常,和顺轻缓,一句反复个八九回也不腻烦。他阿娘虽说连本身名姓也念不清楚,但是母子连心,我瞧他阿娘内心头倒是清澈的很。”
伍金台掌中,自是那页古书,纸色黑黄发旧,薄如蝉翼脆如酥。因着唯有一页,不易久持,打眼一瞧,其竟比方丈所藏那整本古卷残破很多,似是经风便要碎成粉、扬成末去,直教人连吐纳亦是细心着放轻放缓,连说话亦是莫敢大声呼喝。
“宋兄,但是有何不对?”
伍金台定定瞧了宋又谷半刻,目珠一转,弓身接道:“自当如此。”话音未落,倒是探掌往宋又谷掌中那一页经上一点,掩口低声,“家母石屋地点,乃是高低山必经。想是那二人独留善后,故而未同余党行在一处。鄙人到时,其手上,尚提着师父那颗断头。鄙人深恐其以妖法害我老母,一时情急,以命相搏。幸亏彼苍有眼,邪不压正,鄙人籍着天时天时,终是取了那二人道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