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又谷长纳口气,稍一起身,轻道:“两位蜜斯,你们一名便在此推演案情,当个女中诸葛;一名便接着羡慕旁人,求个母慈子孝。鄙人少陪,先往卧房好生安息去了。怕是明日,尚得将钦山所余弟子一一鞠问,询问个遍。费心吃力的关隘,尚在背面。”
伍金台一听,面上神采大变,呆立当场,口唇微颤,倒是不发一言。
院内三人闻声,心下皆惊。
伍金台定定瞧了宋又谷半刻,目珠一转,弓身接道:“自当如此。”话音未落,倒是探掌往宋又谷掌中那一页经上一点,掩口低声,“家母石屋地点,乃是高低山必经。想是那二人独留善后,故而未同余党行在一处。鄙人到时,其手上,尚提着师父那颗断头。鄙人深恐其以妖法害我老母,一时情急,以命相搏。幸亏彼苍有眼,邪不压正,鄙人籍着天时天时,终是取了那二人道命……”
闻人战听得胥留留同宋又谷你一言我一语,心下燥烦,探掌将发际薄汗一抹,自顾自言道:“本日过那山脚石屋,我细细打量了一圈。屋虽隘庳,倒是一尘不染,干清干净。那伍金台对其寡母,真可谓千依百顺,无有悖逆。母子言辞行动,舐犊垂心之态,直看得战儿一时心伤,竟还偷落了几滴泪去。”
“三年不来,本日初至,你这前脚入了大雄殿,方丈后脚升了净佛国……”
“这……其倒未言明。”宋又谷抬手蹭了蹭鼻尖,定定瞧着伍金台,目华实在清通清澈。“鄙人虽得宗主庇护,但是,之前也总有些身不由己、腥风血雨的光阴。为求减些杀孽,鄙人但是吃斋多时,坚信虔诚的紧。本想着寻一寻那古经,开开眼目,求个顿悟,未料得……”
闻人战一听,眨眉两回,捧腮轻道:“胥姐姐,我瞧着那人长相虽惹人厌,言辞倒算诚心,未露甚奸猾形状。他那样貌,混迹前去礼佛的信众以内,怕是并不打眼,断不能引发金卫存眷。”
宋又谷见状,缓缓退了半步,折扇一收,轻拍在伍金台肩上,“伍兄,我倒猎奇,怎得……你那名姓同这金台寺一模一式?但是同音分歧字?”
“伍兄,你这来的,也真是巧。”宋又谷朝伍金台踱了两步,眉头一蹙,轻道:“这金台寺的老方丈,已然圆寂。好巧不巧,便是方才。”
伍金台一揩眼角清泪,又反掌将额面胡乱擦摸两回,待将其上所沾尘粒混合些薄血扫拭洁净,目珠一转,方才应道:“宋兄,那小沙弥可有提及,当年方丈曾赠了古卷一页于有缘之人?”
伍金台不待宋又谷言罢,已是轻哼一声,毫不踌躇,探手直往怀内,摸索半晌,方掏得一物什――此物,包裹端的严实。外层一油纸,内层一丝帕,里三层外三层重堆叠叠,将那物什藏得密不通风,足见器重。
宋又谷长纳口气,急将那页经卷还了伍金台,口唇开阖,半刻后,方得一言,“伍兄,我等这便随你前去钦山,如何?”
胥留留轻叹口气,缓缓啜尽掌中茶汤,半晌,方道:“初时绝未作此猜想。我也是于金台寺瞧见那本古经,又于方才见了那黥面教徒尸首后,这才敢勾连前后,生此推断。你等细思,老方丈将一圆寂,你我出门便瞧见了伍金台,那般不迟不早,怎得不是旁人,偏生是他?那抬上山来的异教教徒尸首,其上雕青,那般未几很多,偏生就是伍金台手里那页古经一句。如此偶合前后产生,于我这里,但是断断说不畴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