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想暗中多学一式工夫……你这所谓‘亲如一家’,不也是暗存着趁水和泥之心?”闻人战啧啧两声,立时解意,指尖一搔耳后,脆声接道:“你等弟子,各有各的花花肠子。弯弯绕绕,又阴又险,怕是比这钦山鸟道还要难及!”

入得堂内,陆春雷抿着唇、缩着肩、耷着目睑,静立室中;纵是耳后微汗,暗痒难耐,其手倒是规端方矩拢在身侧,连一动也是不敢。

陆春雷一顿,又再接言,“若非小伍心细如发,发觉师父尸身一侧那对双钩并非父钩,怕是我也不敢籍着公愤,言明柳松烟跟布留云合污!”一言初落,陆春雷挑了挑眉,低声摸索道:“昨儿夜里,小伍已同我等弟子提过,说是柳松烟已然为金卫所俘。想来,那子钩父钩之事,也无需我多作赘言。”

胥留留同闻人战一听,俱是瞠目倾身,稍往宋又谷身侧一凑,异口同声道:“是何奇策?”

“何况,你莫忘了那日鹿大哥之言。其也提及,范老掌门既逝,柳大哥一除,渔翁得利之人,便当是那设局构陷之人。眼下,钦山掌门归属,难道一目了然?”

宋又谷眉尾一飞,心下竟悄悄为伍金台这一应变叫了个好。

陆春雷听得此言,不由苦笑,缓冲宋又谷拱手应道:“鄙人于这钦山派……实在是人微言轻……工夫习得不快,分缘修得不佳,常日里便是能躲就躲能藏就藏,当杜口便杜口……”陆春雷一顿,膺前一缩,纳口长气,“我也不在诸位眼目下粉饰,那一日,若非小伍……”

“我另有一问,需你实言答来。”胥留留稍一侧目,高低打量陆春雷两回,柔声接道:“我等昨日上山,才知派内已然定了新任掌门。怎得本日我瞧着,你等对那伍金台言辞上也算不得恭敬?”

宋又谷等三人闻声,无不一怔,不及相询,却见陆春雷拊髀笑道:“也不知柳松烟身为大师兄,是否已然暗中得了师父口传心诀。然那人强俊,自视颇高,全不若小伍这般,真真同我等师兄弟靠近。小伍奉养师父日久,早在上一回,其往密室送膳,便得了师父真传第九式心法。小伍那人,自打入了钦山,有何功德从未忘了我等师兄。师父本就疼他,时不时予他些好处;小到吃食名点,大至钦山绝技,小伍皆愿共享,从未见其独擅私藏……”

“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宋又谷将那折扇摇得呼呼风起,定定瞧着闻人战,眼笑眉开,“他既谢天相佑,我便代佛诛凶!”

而这一边,宋又谷三人也是累得瘫在桌上,叫天不该叫地不灵。

“你既瞧见,怎不张扬?”闻人战朱唇一撅,撇嘴诘道:“且不说布留云同柳松烟是不是沆瀣一气,单论这知情不报,你便得担个同谋共罪!”

“可……”闻人战俏脸一扬,低声叹道:“可那伍金台,自金台寺一遇至今,可没少说柳大哥的好话。方才询问时,很多钦山弟子不是也说,自我们上山,那伍金台就暗中交代,不成妄言,不成诬害,若非亲见,不得一口咬定柳年老是凶犯么?”

“其之祸心,不言而喻。”胥留留含笑,柔声策应。“那黥面客面上,皮脱红色,肉多赤烂。伍金台曾言,说是见母有难,心下焦心,顺手将一锅热汤泼在黥面客脸上,方成那般情状。”

胥留留一听,眼目开也不开,轻哼一声,已然应道:“宋公子,你且想想,柳大哥若非开阔,又岂会于葡山当着恁多人,直言钦山掌门非他不成?人藏祸心之际,最是谨言慎行。话愈多,把柄便愈多的事理,宋公子你到现在还没悟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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