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春雷一听,更见心急,抬眉疾扫了座上三人一眼,单掌空举,顿口难言。
宋又谷见来情面状,轻嗤一声,掩口打个呵欠,待罢,抬声便道:“陆春雷,那夜你但是当真瞧见布留云往柳松烟卧房?”
此一番询问,并非依着钦山派内长幼之序;谁先谁后,全凭宋又谷一时爱好。故而,首来内堂的,乃是那一口咬定瞧见布留云同柳松烟暗中勾搭的陆春雷。
宋又谷一听,这方起家,开了折扇,也未几言一字,就只定定瞧着胥留留看。
胥留留同闻人战一听,俱是瞠目倾身,稍往宋又谷身侧一凑,异口同声道:“是何奇策?”
隔了半晌,方听闻人战沉沉打个呵欠,手腕一抖,娇声叹道:“如果现下我爹同游叔叔在,便可请他们出个对策,也不至你我闲坐堂中,空耗时候。”
“你既瞧见,怎不张扬?”闻人战朱唇一撅,撇嘴诘道:“且不说布留云同柳松烟是不是沆瀣一气,单论这知情不报,你便得担个同谋共罪!”
“鄙人……那夜当真瞧见了布留云……”
宋又谷等三人闻声,无不一怔,不及相询,却见陆春雷拊髀笑道:“也不知柳松烟身为大师兄,是否已然暗中得了师父口传心诀。然那人强俊,自视颇高,全不若小伍这般,真真同我等师兄弟靠近。小伍奉养师父日久,早在上一回,其往密室送膳,便得了师父真传第九式心法。小伍那人,自打入了钦山,有何功德从未忘了我等师兄。师父本就疼他,时不时予他些好处;小到吃食名点,大至钦山绝技,小伍皆愿共享,从未见其独擅私藏……”
自寅时至辰时,钦山弟子无一不是被成百上千个题目几次询问。由里向外,再由外及里,颠来倒去,几要把他们每小我褪一层皮。
“鄙人于派内,一言一行本就无足轻重。若非其他师兄弟撺掇鼓动,你当我敢有此请?唯叹鄙人根底陋劣,不若旁的师兄弟得利甚多罢了。”陆春雷轻嗤一声,低声喃喃,“那第九式,不管我如何依从心法,日夜练习,形神皆是不伦不类,那里使得出那招式半分神力?”
“原是想暗中多学一式工夫……你这所谓‘亲如一家’,不也是暗存着趁水和泥之心?”闻人战啧啧两声,立时解意,指尖一搔耳后,脆声接道:“你等弟子,各有各的花花肠子。弯弯绕绕,又阴又险,怕是比这钦山鸟道还要难及!”
闻人战一听此言,眨眉两回,面上跟着一黯,“幸亏伍金台还敢放言,说甚用天因地,佛祖相佑,这才取了那黥面人道命。这老天连善人尚还护不全面,哪能这般吵嘴不明,偏生要助个恶人!”
“我尚想着,柳大哥同伍金台俱是为对方说尽好话,但是,予不予人信赖,不在此人之言,全在此人之行。那伍金台,不依师命,先以心诀皋牢弟子,此乃夺心;厥后明言范老掌门所持并非父钩,以此陷柳大哥于千夫所指,此乃除障;再将那黥面客绞杀山下,寻回范老掌门首级,此乃建功。如此这般,步步为营,环环相扣。这钦山掌门之位于他,便若探囊取物,名正言顺。”
宋又谷见状,缓缓摇眉白了闻人战一眼,折扇一开,反是笑道:“陆兄,你莫烦躁。我等虽奉宗主令前来钦山,却断不会仗着他白叟家的威势胡天胡地。我自不会以宗主亲信这名头压你,你也万勿将我等拒之千里,生分了宗门弟兄的交谊。钦山一案前后,我等早得密报。你且取座,渐渐言来;我也好细细揣摩,两比拟对,衡量衡量真假曲直。”
宋又谷眉尾一飞,心下竟悄悄为伍金台这一应变叫了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