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又谷将此事前后思忖半晌,苦笑两回,息悒难舒,心下暗叹道:鹿兄啊鹿兄,你果是胜我一筹!
一刻后,伍金台长纳口气,上身坐定,四肢俱是向前一伸,缓了缓身上酸痛。
“小伍……知错!”
此一时,恰是月白风清;皎月穿窗,夜风微凉。
宋又谷唇角微抬,脸颊一侧,反是笑道:“急甚?闻人蜜斯那轻功,决计不会令伍金台瞧出马脚。想其做贼心虚,多吓一吓,也好断了他那几根花花心肠,令其稍后一五一十道出些个奥妙来。”
陆春雷倒是立时解意,讷讷沉声,接道:“听得动静,我……我等…便绕到另一边窗口……正……正瞧见师父他……”
世人闻言,直感此事蹊跷奇特。展转千番、起伏万数;短短几日,倒似浪里行船,风摧雨击,大落大起,全然未料得竟会以此结束。若说天道循环,却未见邪不堪正,反是以恶制恶,方才还了柳松烟明净,实在令人唏嘘喟叹。一时候,世人无不感慨连连,彷徨失措。
胥留留同闻人战俱是轻笑,对视一面,异口同声道:“莫说那有的没的。”
一人一鬼对峙半刻,伍金台终是不耐,眼目一阖,顷刻回身,心下将漫天神佛求了个遍,两手合十,一咬牙一顿脚,这便启睑。但是,再借月华,细瞧眼下,那里还寻得见方才那黑影一星半点?
“聿怀虽甚,却总当有些个避讳。”厥后几名弟子两两相顾,添油加酱道:“师父显灵,游魂不离钦山,于我等,倒是哀思可托,反是善事。我等弟子,何惧为其妨了阳气?但是,怕只怕是以误了师父他白叟家转世,寻不得个好人家托生;且其不依天命,怕要劳动那牛头狱卒、马头罗刹前来,执矟锁魂,缉捕了他!如此,难道罪恶?掌门,恐真得请金台寺的徒弟前来,做场法事,好叫师父灵魂安生些才是。”
伍金台一顿,口唇稍往前探,目华一黯,面上颇显得委曲哑忍。
宋又谷见局势急转,蓦地语塞,口唇微开,倒是冲胥留留探颌侧颊,满脸的不成置信。
闻人战拉个尾音,待听得宋又谷脚步乍止,这方娇声笑道:“因为……不会扯谎的男人,压根儿就不是个男人。既已都不是男人,又岂会是个好男人?”
闻人战眼白一翻,拨弄着额前碎发,撇嘴便道:“怎就非是我出了错,坏了此计?你这泥鳅,脑内无一纸之诵;出的主张,也是这般靠不住,白瞎了本女人的易容技术!”
“掌门……”身后一弟子轻声摸索,“昨儿半夜,六儿非拉着我一同往厕所。颠末你这卧房时……”弟子摆布边目,言辞未尽,上前戳了戳陆春雷后背。
“师父……小伍……知您…余愿未了,……但是,人鬼殊途,阴阳分路……您虽抱屈……却也不当羁留世上,误了转世投胎的时候……”伍金台举袂将颊上涕泪胡乱擦了一通,口内咂摸两回,又往一边吐口唾沫,长纳口气,心下反倒莫名安宁下来。
“大人……大人?”
此言方落,胥留留已是噗嗤一声,忍俊不由。
转眼,宋又谷一扬缰绳,一压宝蹬,呼喝一声,跃马便走,徒留得那钦山几人呆立原处,不知以是。
就在其几次考虑昨夜那惊心一幕时,吱呀一声,房内半开。伍金台耳郭一抖,立时濡了濡唇,又再吞唾解了喉头燥干;稍一抬眉,已见陆春雷协同三五钦山弟子踱步近前,面上愁烦惊惧,时隐时现,细瞧起来,倒显得那面庞分外活泼。
方过寅时。
胥留留不待宋又谷辩驳,已是轻咳一声,柔声冲闻人战询道:“闻人女人,昨夜你但是一向藏于暗处,从未让那伍金台瞧见你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