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战眼白一翻,拨弄着额前碎发,撇嘴便道:“怎就非是我出了错,坏了此计?你这泥鳅,脑内无一纸之诵;出的主张,也是这般靠不住,白瞎了本女人的易容技术!”
“那你等怎还平安然安?”
言罢,伍金台再不行动,身子一软,一屁股坐倒在本身足心上,两臂往侧边一探,竟是哼哧哼哧抽泣起来。
胥留留单抬了一侧唇角,有样学样,抱臂胸前,轻声嘲弄,“怕是那春笋不敷旬日,尚未成竹,便被人早早挖了去,填了口腹了。”
“掌门……”身后一弟子轻声摸索,“昨儿半夜,六儿非拉着我一同往厕所。颠末你这卧房时……”弟子摆布边目,言辞未尽,上前戳了戳陆春雷后背。
“聿怀虽甚,却总当有些个避讳。”厥后几名弟子两两相顾,添油加酱道:“师父显灵,游魂不离钦山,于我等,倒是哀思可托,反是善事。我等弟子,何惧为其妨了阳气?但是,怕只怕是以误了师父他白叟家转世,寻不得个好人家托生;且其不依天命,怕要劳动那牛头狱卒、马头罗刹前来,执矟锁魂,缉捕了他!如此,难道罪恶?掌门,恐真得请金台寺的徒弟前来,做场法事,好叫师父灵魂安生些才是。”
就在其几次考虑昨夜那惊心一幕时,吱呀一声,房内半开。伍金台耳郭一抖,立时濡了濡唇,又再吞唾解了喉头燥干;稍一抬眉,已见陆春雷协同三五钦山弟子踱步近前,面上愁烦惊惧,时隐时现,细瞧起来,倒显得那面庞分外活泼。
伍金台冷哼一声,呆立半晌,两掌对搓个几次,反是沉沉轻笑起来。稍一侧颊,却见身后一道黑影,悄无声气,去之天涯。伍金台心下立紧,身籽实在不敢擅动,直感一条脊梁软麻酸痒,两个腿肚硬涨紧疼,端的是扢扢牙根抖,渗渗身上寒。
陆春雷等人紧收马缰,跃身急下,三步并作两步,奔至宋又谷马前。
宋又谷同胥留留面劈面立于墙边,正自屏息竖耳,潜听伍金台卧房动静。
陆春雷支支吾吾,偷眼再瞧了瞧宋又谷,又再侧目,将身后一众钦山弟子环顾一圈,濡唇喃喃,“其言,擅借异教之名行事者,其命必为女佛所弃;其身难为尘俗所容。伍金台行此污人眼目之事,本同异教无干;然其为掩怀疑,以乡野村夫佯扮异教中人,实令教众蒙羞。此一次,全不过杀鸡儆猴,敲山震虎。江湖之上,再有借名逞凶者,先碎其首,再糜其躯!”
此言一落,众卫皆惊。
宋又谷探掌往唇边一靠,舌尖往腮边一点,耳郭一抖,后闻胥留留低低嗤笑声,前听闻人战轻柔打呼声。
宋又谷将此事前后思忖半晌,苦笑两回,息悒难舒,心下暗叹道:鹿兄啊鹿兄,你果是胜我一筹!
当每入夜,已入四更。
“小伍……知错!”
钦山诸弟子得讯,说是金卫实探多时,无有发明;既未获干证,自当以陆春雷言辞为准,不日即将柳松烟呈堂,秉公措置,以慰范一点亡灵。世人听闻,无不欣欣,再于山上见了宋又谷等人,也把疾言遽色换了心平气和,由翼翼谨慎转作大大落落。
胥留留不待宋又谷辩驳,已是轻咳一声,柔声冲闻人战询道:“闻人女人,昨夜你但是一向藏于暗处,从未让那伍金台瞧见你的影子?”
“自是如此。”闻人战眨眉两回,又再接道:“胥姐姐,昨夜我一现身,那伍金台便吓得魂不附体。自始至终,其又是念佛经又是呼佛号,真真是想求个佛光普照,好将我这魑魅魍魉渡了。”闻人战一顿,掩口打个呵欠,挠了挠眉,轻声再道:“重新到尾,我也不敢收回半点人声。恐怕那伍金台心细于发,从入耳出了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