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处,布留云两腮一嘬,正待启唇,却又为柳松烟抢了先机。
“师兄,许是小伍记性不好,再不就是我耳力不佳,隔着房门,听得不甚清楚。如此,有些个毫厘之差,倒也不无能够。”未待柳松烟有应,布留云反是自行找个台阶,含混支吾,后则拱了拱手,连连施揖,“师兄,我这性子,也是直来直去,有甚说甚。如有骄易,你可莫往内心去。”
“这餐肉饮血,不失为逼供酷刑。”布留云沉吟半晌,虚虚一应,心下暗道:这几日,范一点吃了柳松烟所送餐食,倒也不见有异。如果隐毒,积累发作,那毒性当是循其头绪,归其脏腑。我不过间或饮其活血,即便有毒,其性亦减。
布留云也不客气,眼白一翻,立时落座,单掌往脖颈一摸,后则自上而下,捋着胸膺滑至大腿根,轻拍两回,抬眉应道:“师兄,你当我不惧为人查见,坏了功德?怪只怪事关严峻,师弟我实在难耐,衡量三番,也只得冒险来见,速速同你问上一问。”
言罢,五鹿老脸颊一侧,眨眉两回,妖娆神态,端的是眉扫黛,鬓堆鸦,腰弄柳,脸舒霞。
布留云脖颈一仰,两目一阖,膺内咚咚咚犹若擂鼓。
伍金台闻声,低眉沉吟,不敢顶撞,唯不过缓缓退后两步,直面密室房门,深施一揖。
五鹿浑闻声,这方回眸,稍一点头,表示五鹿老言来。
柳松烟抬掌止了布留云说话,眉尾一飞,低声再道:“与其心忧那第十式,倒不若同师父计算计算第十一式。若再舌燥,也不必再往我房内寻些个补给。”
布留云一盅盅自饮不断,眉眼俱冷;酒劲上翻,浑身毛孔反是呼呼朝外冒着寒气。待得半刻,布留云肩头一颤,抿了抿唇,将酒盏往桌上一磕,沉声冷道:“大师兄,事已至此,你我之间,何需假模假式,多费工夫在这般无甚意义的客气话上?”
五鹿老也未几加理睬,不太长纳口气,自顾自喃喃轻道:“兄长早早命金卫扮作异教中人,前去钦山取那伍金台性命,但是料定宋又谷装神弄鬼的体例实难见效?”
布留云一怔,面上一沉,吃吃笑了半刻。
七今后。
“师父既将钦山重担传了予我,他又何需再将这江湖琐事放在心上。我这首徒,又岂可令那些旧事滋扰师父、害其雅兴?送其下山前,我自当松其筋骨,解其心志,好让师父随性来去,无牵无挂才是。”
“不日?尚需几日?”
布留云讪讪,口内无物倒是咂摸不住,一边点头,一边暗将掌内吃食重又放回盒内,两掌一拍,再听得腹皮内一阵闷响。
柳松烟将两臂今后脑勺一抵,轻声笑道:“大事?有何大事?”
柳松烟闻言,也不着恼,缓缓轻将那酒盏搁置一旁,拱手请道:“师弟说得在理。为兄便省了那些个有的没的,单刀直入便是。”此言一落,柳松烟目睑一紧,挑眉一字一顿道:“师弟可欲重返钦山?”
“大师兄,这事儿,你有耳闻?”
五鹿浑轻哼一声,反是询道:“保养了这几日,身子可大好了?”
布留云目珠一转,定定瞧着柳松烟,唇角一颤,心下衡量很久,方轻声自道:“师兄的意义……但是要…取而代……”
一柱香后。
布留云单侧唇角一抬,冷哼一声,自顾自饮尽一盏,又再探手布酒,拱手欲同柳松烟对饮。
“二师弟,自你被逐下山,我但是心焦如焚;于师父跟前,没少说你的好话软话,又四方刺探,寻你踪迹,生恐你于山外无处落脚,断了谋生。”
兄弟二人对视半晌,唇角俱抬,未言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