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方落,扭身便走。边行,边探手又自怀内摸出一包风瘪菜裹嫩鸡肝,将右掌往裙摆细搓两回,这便一块块谨慎捡拾着,既甘肉食之美,又乐糟菜之香,食指大动,闷头吃将起来。
“兄长,你可来了。”五鹿老瞧见来人,立时见喜,空抬一掌往梁上一指,幽怨哀道:
闻人战口唇一撅,瞧也不瞧五鹿老,闷头吃喝一通。半晌,陡将牙箸一搁,娇道:“鹿哥哥,想来钦山前后,你不时皆得金卫奏报,我这边,自未几说。只是,你可还记得山外阿谁金台寺?”
这一日,目睹葡山诸人无不欣欣然,为柳松烟委曲洗尽拊掌雀跃,宋又谷心下陡地窜出一股知名肝火,大喇喇往椅内一瘫,勉强随喜却又阴阳怪气,“我说柳兄,现现在,钦山无主,掌门之位虚悬。照我等离山时所见,怕是你那一众师弟们,无不翘首跂踵,眼巴巴候着你归去主持大局。如此瞧来,你当是人逢丧事精力爽,酒逢知己醉千钟方是。”
“自是难忘。”
此一时,距其初来,已有将近三月光阴;但是,待将园子内肉酒糖果南北美馔吃了个遍,闻人战一抚腹皮,沉沉打个饱嗝,恍忽间却感那齿颊之香缭绕未去,三月工夫如弹指,惊鸿初见尤昨日。
没了闻人战在侧,宋又谷心下空荡,总瞧着旁人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言谈多哗讦,举止常纵诞,早将那公子做派抛到了九霄天外。
“本王……本王府内金银,懦夫欲取便取;有甚旁的需求,一并言来便是。但求部下容情,莫伤本王毫发。”五鹿老颤声叫化,股栗胆惊,竟连呼救亦是不敢。
“谁……谁?”五鹿老哑声叫喊着,连滚带爬,眨眉间人已是跌下榻来,半仆地上。
闻人战浅咬下唇,侧颊往一边,瞧也不敢细瞧五鹿老,心下明知五鹿老乃是借病逞凶,本身要躲总归躲得过,却终是怕五鹿老一扑成空有个好歹,这便由着他胡来。如此思忖半晌,闻人战反觉羞恼,娇声一抬,脆声驳道:“甚么疯子?难不成鹿哥哥未同你讲,葡山柳掌门已证,那雪山所囚当真是葡山祖师凤池师太?”
闻人战两目圆睁,两手攒拳,只感觉喉头发干,四肢酸软,心下盼着天上哪位佛祖此时能显身来救,好教本身摆脱了这不间不界进退两难之地。
五鹿老倒是满心满眼的柔情密意,直感闻人战脚儿尖、手儿纤、脸儿甜、话儿粘,无处不好,没法更好,头壳腹下俱是一热,那里真晓得本身说的何言,细里何意?
第二日,入丑时。
五鹿浑吐纳两回,唇角挂笑,未待闻人战多言,已是柔声自道:“佛家有云,单闻经卷一句一偈,便可于临终除五无间殛毙之罪;扶养经卷一句一偈,便可为诸鬼王小鬼还礼,远恶病横病,离恶事横事。”五鹿浑两目涣散,定睛不能,少待一刻,方再濡唇,轻笑接道:“一偈之功,可破天国。但是,老方丈当日一偈,你我孰解禅意?死者已矣,莫多臧否。惟愿枉死者安眠,非命者瞑目。”
“如此神迹,届时栾栾倒想前去瞻仰。”五鹿老一听,悠悠叹道。
“你这头小鹿,怎得毫无时令风骨?真当拿沾了水的鞭子,狠狠抽你一顿才是!”
又待两炷香工夫,五鹿老同闻人战洗漱办理伏贴,这便同五鹿浑一起,围坐桌边,进个早膳。
“这是……”五鹿浑一怔,又再细细打量半刻,“闻人女人?”
“兄长所言甚是。”五鹿老目华一亮,低声拥戴,“待得了空,我还要同你好好讲一讲那日雪山上宋兄之奇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