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潜光呆坐桌边,连连打了三五喷嚏,抬掌一揉鼻尖,方回神一扫另一掌所托酒坛,探头靠近坛口瞧个两回,这便长舒口气,自言自语道:“没洒,没洒,甚好,甚好。”
段干色闻声,不由讪讪,偷眼再瞧泽女,更感神骨俱软,似是下一瞬便要瘫倒在地,跟着那石烂松枯、陵迁谷变了去。
共姜冷哼一声,下颌一探,正对上段干色眼波。
此言一落,共姜稍一迟疑,不过半晌,倒是清了清嗓,直面段干色,柔声接道:“你跟从我,也非一朝一夕。这偌大微泽苑,我也独独只信你。”
共姜巧笑,柔声应道:“那宝珠,九色之光俱毕。如此造化独钟之物,安能不迟不早偏在当时多出了第四颗来?”共姜膺前一挺,屏息半晌,低声接道:“同括和尚那一颗……怕是来自……我们钜燕国主——古远寒。”
鱼悟闻声,不由长纳口气,眨眉两回,缓声笑应,“大事何解?”
重光姬娇笑连连,往威怒法王后背轻柔一仆,两掌却不敢擅动,循分撑在榻沿,弭耳昵就,柔声再道:“法王,若后日再有那般血雨腥风,可否也让重光前去一观,开开眼目?”
鱼悟轻嗤一声,缓缓启睑,抬眉一瞥身前寺僧,摇眉再道:“异教屠害陈峙雪见羞二人,本在料想当中。座下诸名珀卫时运不济,池鱼受殃,同遭了异教毒手,本座也无话可讲。”鱼悟一顿,母指倒登数次,将掌内两颗佛珠不住叩击几次,目珠浅转,吞唾哑声,“只是那般恶事,竟是姬沙派人知会本座,本座方知。此等偶合,可未几得。”
此言一出,鱼悟陡地一怔,面上反添泠泠之色,再不言语,唯不过抬掌徐挥,这便令寺僧退出堂去。
鱼悟目珠微微转个两回,脖颈今后一仰,吐纳一轮,沉声长叹,“这世上,万般偶合,不过是话本里的故事,戏台上的唱词。本座可不是三两岁的娃娃,能尽信了你那‘巧上添巧’的说话。”
“年幼之时,我同家母于五鹿也见过适心夫人几面。”共姜冷哼一声,笑道:“其那心智,可决然不是个甘作砧板鱼肉的弱质女流。”
寺僧闻声,将头颈更往膺内一埋,低声喏喏,“禀国师,自那夜,珀卫别离于昆仑派同四海帮内遇伏淹没,至今也有将近一月光阴。我等谨遵国师叮咛,暗中盯紧姬沙同祥金卫一举一动。据报,自那陈峙殁了,姬沙便遣人排查四海帮数十年间明里暗里的买卖来往——钱庄客商、买卖两方,事无大小,新账旧账样样翻了个底儿朝天,阵仗不成谓不大。除此以外……倒是未见金卫有甚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