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并未进入清微宫,而是被带入外殿之侧的知客房。知客房门前廊下,挂着一副乌木錾字春联,写道是:“举步维艰,且把脚根站稳;处身安乐,宜将表情放平。”李衍看了点点头,心想:“这两句春联,文虽浅近,其理则深,颇能令人细细咀嚼。”
阿窈眨了眨眼,笑道:“你想晓得我如何看破了他?”李衍点头道:“想晓得。”阿窈道:“真想晓得?”李衍道:“真想晓得。”阿窈歪着头道:“我不奉告你。”说罢提着蛙笼,一溜烟穿入林中,刹时没了踪迹。
四小我耐着性子,只得在客房安息了,都猜想次日便可见到张宇清。
两个小羽士在前带路,四人紧随厥后,世人拾阶而上,未几时便到了武当山顶。
正自赞叹,忽听一阵铮铮咚咚之声飘了过来,李衍不由一惊,待驻步静听,那声音叮叮铮铮又传了过来,因想道:此情此景,若非瑶琴,断不能略泄其情其感,也不免孤负了这幽僻美景,只不知这操琴之人,又是多么世外神仙。
东风不识盘桓意,莫教罗衣瘦煞人。
到得第四日,李衍侵晨醒来,俄然不见了凌霄,刚要去问,只见阿窈排闼走了出去,忙问道:“凌霄那里去了?”阿窈道:“惠姐姐和凌霄筹议了筹议,暗里出去见掌门了。”李衍一惊,不无担忧道:“他如何不说一声。这个十七爷大有来头,别要闯出祸来。”随即想到凌霄夙来谨慎,自当会晤机行事,想到此略觉放心。
李衍听了这首,不由失声赞道:“好诗,好诗,当真妙极,只是过分悲惨了!”少女不防有人,吃了一惊,转过身问道:“是谁在那边?”
二人避开值守羽士,悄悄出了客房院,直向丛林富强处走去。李衍俄然想起一事,问道:“阿窈,那日你看破了瘦羽士的轻功,你是如何看破的?”阿窈道:“也没如何啊,看破就看破了。”李衍笑道:“这话好没事理,你总看出些门道,以是才看破了他。”
约有寸香工夫,琴声嘎但是止,顿时万籁俱寂,唯余琴音袅袅。李衍心神先跟着琴声悠游,厥后琴声已停,那神思跟着琴音,冥冥渺渺,不知飘向那边去了。也不知过了几时,李衍惊醒,犹觉余音萦耳,许时不肯绝去。心下赞道:当年虞舜操琴,凤鸾百鸟来翔,孔子闻琴,三月不知肉味,约莫便是此等地步了!这白衣少女,莫不是谪落尘寰的仙子,不然断不能这般神妙!
玄门全真、正一两派当中,饮食忌讳全然分歧,全真派恪守古训,不立家室,长年茹素吃斋。而正一派则答应立室,除了斋醮法事,普通不由荤腥。全真派不但不吃荤,香客入全真道观,也决不准照顾荤腥酒肉。
阿窈笑道:“喂,你这羽士,干吗这么说话。我惠姐姐叫你通传,那是为你好,你知不晓得,我最爱吃竹笋香菇炖鱼头,你不去通传,我们多住一日,便多吃你们一顿鱼头,你不怕吃穷了你们?”那值守羽士道:“吃鱼头,吃你个头!我们是全真羽士,不茹荤腥,你们放心跟着吃斋。”
阿窈笑道:“衍哥哥,走,我们也出去逛逛。”李衍道:“那羽士叮嘱过,不准乱走乱闯的。”阿窈道:“他说不准,便不准啊,我们偏要逛。闷了这几天,都快闷死了,我的金蛙也将近饿死了。走,我要给金蛙捉虫子,你陪着我,我们偷偷溜出去。”李衍正踌躇,被阿窈一把扯住,只得跟着她出来。
那少女犹自抚弄,舒缓之时,有如古潭微澜,仓猝之处,又若平湖奔潮。静聆细闻,令民气无纤尘,神游物外,悠悠然如临深谷赏兰,怡怡乎似登孤山访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