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后,凌霄安设张惠茹和阿窈睡下,再回他们房间。李衍在山上时,晚间睡觉前,有个看书的风俗,现在虽在行旅,但旧习难改,心想何不趁此工夫,用心参悟那本《太初混元经》,便移过灯来,从包裹里拿出经籍。
欲知睡梦里,人间第一玄。
李衍虽这般说,内心却极其畏敬,心想:“既然是陈抟老祖之书,当非平常之物,我不成亵慢了。”当即正襟端坐,翻开经籍。开篇绪论以后,是太初混元要义,上面写道:“太初之先,一炁先生,混元未判,一炁先存,故本经要义,唯‘炁’一字。此炁非彼气,音虽近同,意则差异……炁者,六合之精,日月之华,万物之生,皆禀元炁……”
到得此时,他不敢用心动念,但心中清楚,这便是“真炁丹田”了。当下守心如一,寂然不动,遵循经文之法,缓缓运转真炁,循着经络行遍满身,然后又复归丹田。如此循环几次,垂垂感觉,丹田真炁越来越闪现,气机运转也越来越顺畅。
到得此时,心念似有似无,若存若亡。他凝神聚意,按经籍“引炁”之法,缓缓归入一口炁,经过膻中穴,缓缓引入气海。然后再存神定意,一念守炁,内视丹田位置。
张惠茹道:“先别找吃的,你们的马丢了,那如何办?”李衍道:“我们人地陌生,想找返来怕是难了……”大师合计了合计,若归去找张道长借马,一来阿谁十七爷来源可疑,二来死了那么多官兵,此时若重返武当,决计使不得。找又难找,借无可借,两下犯了难。
张惠茹拉转马缰,低声道:“抱住我。”李衍吓了一跳,问道:“你……你说甚么?”张惠茹道:“我叫你抱住我,不然摔上马来,可别怪我!”李衍一听,忙伸手抱住她。张惠茹皱眉道:“你抱那么紧干甚么?”李衍一怔,仓猝松开手。张惠茹转过甚,嗔道:“你如何松开了?”李衍心中不解,支吾道:“是……是你让我松开的。”张惠茹哼了一声,道:“我让你别抱那么紧,又没让你松开手!”
李衍平卧在床,先放松满身,重新颈起,后至肩背,然后再到四肢。待四肢百骸都放松后,再撵走邪念,收摄思路。未几一时,只感觉心神澄明,一念不生,垂垂达到不知身为何物、不知心为何物之境。
《睡经》最后,是“锁鼻术”“胎息诀”,乃是《睡经》的最高层次。经文要义,归结起来,不过四个字,即修炼“丹田真炁”。李衍在山上时,曾随师修习吐纳之法,此时见经中所绘经络、要穴,与本身修习的普通无二,心中大喜,心想:“凌霄说的半点不差,此经与师尊修习的,公然同根共源。”所分歧者,本身修习的是“气”,此经修习的是“炁”。
诗文以后,又写道:“心无所执,虚极无极,上不见天,下不见地,内不见我,外不见人,一无所见,则我心通六合,六合通我心,我与六合,似契似离,归于大同,浑然人我,合于六合。”李衍看到这里,心中一动,恍然如有所悟。畅谈以后,便是修习方法,如何采取,如何归引,图上绘了然经络、要穴位置,笔墨注了然运转体例,注解甚是详确。
凌霄走进屋,见他这般,笑道:“李兄,这么晚还勤奋,你是要学头吊颈、锥刺股,去考大状元?”李衍不由哑然发笑,道:“考大状元?我可没那兴趣。”便把本身的设法说了。凌霄点头道:“李兄资质过人,这书又跟你有缘,你修习它,必定成绩大器。”李衍笑道:“修习睡觉,也能成绩大器?天下哪有如许美事。”凌霄不便打搅他,自行先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