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乐帝垂眉不语,身边世人面面相觑。若西南知州事不是备受正视的高家,这句话任谁也敢站出来讲。现在既有这个老头子做了出头鸟,后续便要看着陛上面色,他们才好接着说下去。
但是此时陛下不作声,脸上也分不清喜怒,明显是在等着他们做表态的。
“只是督下不力?西南七县本年缺雨少水,稻禾不生,饿殍遍野,为何你从未提及一字半句?”贞乐帝狠狠一拍书案,怒意未歇,又指着户部尚书道:“你昨日才说西南赋税比往年增了一成……你是要百姓们割肉取血给你添这一成?”
“微臣……微臣不知。”工部尚书王大人喃喃道:“这条江是微臣亲眼看着挖出来的,本年荆南州雨水充分,西南江不成能没有水的!”
这件事赵夫人是千万不该健忘的啊!
“诸位大人众口一词,不知对前去西南州的人选有何观点?”贞乐帝终究微微点头,给此事下了定论。
“三位公子无妨往楼上去先歇一歇……”杜季延看着顾格非与乔瑷有九分神似的脸双手冒汗,故意想要表示一二,但是好不轻易寻得开口的机遇,又被打断了。
“我就担忧,到时候跟你绣的被面放在一起,如有人问起我该说哪一个才是我绣的?”乔瑷将只绣了荷花的枕巾和原图比了比,开打趣道。
但任她如安在其他物件上瞒天过海,刚放出去的利钱如何收得返来?苦想了一夜,醒来时眼眶底下黑了一圈,只得抹了厚厚的粉,施了新妆。又亲身下厨炖了鸽子汤,穿戴新做的霞色透薄桃花裙,往凉国公房里送去。
“蜜斯!”柳月朔把将乔瑷搂入怀中,眼泪刷刷流了下来:“蜜斯,舅老爷真的来看你了!”
“如何了?”乔瑷见她面色不虞,转过甚来问她。
结婚用的物件,绣的最多的就是鸳鸯戏水。乔瑷看着柳初给的图案就心中发憷,但一想她说过的“诚意”,又咬牙应了下来。
“杜季延?”顾格非转过甚来,目光蓦地凌厉,重新至脚将他细细核阅了好几遍,才终究意味不明道:“好,你与我到楼上去。”
方才顾格非始终背对着世人,何晏止和阚德泽就让人感受皆是气度不凡边幅出众之辈。但是此时再看到他,才晓得甚么叫美女人。
他的眉不浓不淡,凸显出底下双目如夏季的圆月,潋滟而冷僻。天庭饱满,鼻高而挺,每一处仿佛都是匠师最对劲的得空之作。
“柳卿,你来讲。”
“你说甚么?”乔瑷心中那一点思路浮动全然飘到了九霄云外。她呆呆站在那边,仰着小脸望着柳初,仿佛在向她求证。
“鄙人姓杜,奶名季延。”杜季延清了清嗓子,抱拳道:“我并无歹意,只是担忧一会有人来冲撞了各位。”
“好了。”乔瑷剪了最后一个线头,放下酸软的手,心底舒了一口气。她本日要绣的是水里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看起来比色采斑斓的鸳鸯简朴了很多。不过初度脱手得胜,也给她完成这个东西增加了信心。
本日本来该是百官休沐的日子,此时御书房里却仍旧挤满了人。贞乐帝看着群臣皆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却各自都低着头不说话。他的手一松,厚厚的信笺如雪花般飘落,悄悄柔柔地粘在几位大人的锦衣玉袍上。
“统统事情俱是一问三不知,相互推委,朕重用的莫非都是酒囊饭桶?”贞乐帝吼怒了好久,声音垂垂也没有了本来的力量:“你们说说,现在该如何措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