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瞳尽量低着头,倒不是害臊,也不是卑怯,而是不想看到那一张张让她心寒的脸。何嬷嬷领着她,沿着右边回廊一向往前,避开戏台院子,避开迎客大厅,避开主家院子,避开其他各房院子,来到苏府最最靠后的角落。指着柴房说道,“七女人,你先在此处安息。夜间,会有人过来领你去给老太太贺寿。”
柴房里只要一名鬓发斑白的老妪,冲她点了点头,便再也不睬会,自顾自地劈柴干活。
苏玦,大伯父家的二哥。年二十,以一篇《理国赋》拔得客岁科考第四名,归在户部尚书朱大人门下。
爹娘一死,老太太当即改了口风。说九mm才是人中之凤,将来必然灿烂门楣。而她,成了扫把星。
父亲的名字,本来应刻在苏玦前。
“落轿!”轿夫的声音从帘别传来。苏瞳晓得,石桅杆到了!每一名收支苏家的人,必须在石桅杆前立足,瞻仰那些让苏家门楣昂扬的人名。
大红色对襟小袄,绿色百褶裙,白底绣兰花布鞋,发饰则是繁复老旧的款式。苏瞳暗想,这么一身穿戴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何嬷嬷,苏瞳生来命贱,穿不得这等上好的衣裳。”说罢,指了指木椅上叠放整齐的蓝色粗布长裙,“我还是穿这套比较好。”
苏家大夫人忙说道,“娘,您老别焦急。千里姻缘一线牵,玦儿的姻缘月老记取呢。”说不定,会被哪位公主、郡主看上,成为驸马爷、郡马爷,到时候苏家就能和皇室搭上干系!现在,待嫁的公主郡主少说也有好几位呢!
苏瞳将苏家的人,一一回顾,发明竟没有一人值得她纪念。宿世的她,可悲,不幸。是民气太冷酷,还是她不配获得别人的暖和?苏瞳恨不得逃离这片竹海,逃离苏家,择一处乡野过上故乡村歌般的澹泊糊口。可她身形肥胖,无银钱傍身,如何逃离?
苏玦面色如常,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横扫客堂一眼,发明竟少了小我。
可见,此民气,半点猜不透!
耳边逐步变得喧哗,肩舆进城了!安阳城向来繁华富庶,客商南来北往,店铺鳞次栉比。
她的父亲,苏羽昌,大周洪庆帝十八年科考文武状元。深受洪庆帝正视,官至兵部尚书,后参与皇子争斗官职被削,没多久忽然离世。幸亏,父亲的罪恶不重,洪庆帝未曾究查苏家其他族人。这个曾经让苏家到达颠峰的男人,成了苏家人不肯提及的畴昔,就连他的名字也被抹掉。
何嬷嬷怔了怔,刹时明白过来,这是大夫人在给七女人上马威,“七女人,这边请。”
“可不是吗?老太太,提及来,你这孙子身居高位,又生得这般好边幅,咋还未曾婚娶?这不是急坏我们诸多蜜斯吗?”有人打趣道。
苏瞳只得收敛起对爹爹的万千思路,跟着何嬷嬷入了苏府。
“这——”何嬷嬷瞧了瞧蓝色粗布长裙,嘴里的话,生生压了下去,反正都是让她出丑,那粗布长裙穿在身上,比府里最卑贱的丫头都不如,“既是七女人本身选的,老奴不再多言。只是这金饰,务必请七女人戴着。”何嬷嬷指了指朱漆托盘上那枚快意发簪。
这日,何嬷嬷早早地领着五六个婆子到了竹海,“大夫人送来衣服金饰,请七女人梳洗打扮。”
她必须弄到一笔钱!她记得,爹爹生前在都城谋职,官至兵部尚书,娘亲执掌苏家中馈,应当有些余钱。只要回苏家,找到爹娘留下的银钱,她便寻个机会逃出来,再也不归去,从今今后,隐姓埋名,清闲安闲。
九mm是大夫人所生!
苏瞳简朴梳洗一番后,出门上轿,朝苏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