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衡伸脱手，施了一礼：“落第后回籍偶遇游医，兴趣而至，学了外相，只略懂一二。”
一向步行在侧的常公公笑着拱了拱手，傅粉的脸上一说话就能抖下三斤粉来：“小郎君，陛下这会儿就在西市微服私访呢。”
“算了，朕也想不起来这事。”明德帝一挥手，“靖远侯昨日送了几颗点骨丹进宫，听闻是你所制丹药。之前朕还传闻，朕有位堂侄与人比武，摔上马背后差点断气，是服了你做的聚魂丹这才保住一命。靖远侯同朕说，拿你手上的几个药方剂，说不定今后能派上大用处。朕也感觉，单凭你手上的这两种药，的确能让靖远侯把你保举给朕。可朕想着，你既能做出这些丹药，想必长生不老丹也是不在话下的。”
陆庭点头，虽不发一言，却已经翻身上马，直接伸手拉过楚衡的手腕，把人奉上马背。
“陛下，这世上本就没有甚么长生不老丹。”楚衡看着明德帝玩弄酒杯，不觉得然的模样，缓缓道，“佛道说长生，是因修积德缘，广积德事使之心中无郁结，心无郁结天然少了病痛，如此方能康体强魄，延年益寿。”
鬼才信是微服私访。
明德帝的位置在最尊处，身侧只作陪了一名胡女，那双岫玉般的双眸，不是江羌又会是谁。
当楚衡被带到屋子里，他惊奇地发觉这里头宽广的竟能摆宴开席，一名细眉星目，面若桃李的男人正坐在其间。身上的衣袍仿佛熏了不常闻见的香料，异化着屋内的酒香，别有滋味。
他的话音掉队，由着被风吹开的帘子望出来，青年斜倚坐榻，半张脸隐在暗处，而闪现的那另半张脸，清漂亮丽，千牛卫愣怔地凝睇着，好一会儿这才恍然回过神来。
是脾肾不好。
明德帝却清楚不把身边的这个老伴计看在眼里，伸手就往楚衡面前一放：“来，给朕看看，如果这药有效，朕赏你良田万顷，美女三千！”
疾幽前后踱了两步，冲着千牛卫打了个响鼻，任由陆庭牵着调了个方向，不紧不慢往西市外走。
“听靖远侯说，你懂医？”
他深呼吸，想起别云山庄那些家人，再想起才刚决定试着相处看看的男人，沉吟不语。
马车一向往西市里走，到最结果然停在了一处飘着酒香的酒坊前。
明德帝得了药方，便不再留意楚衡，手中拿着药方爱不释手，就连江羌递来的酒水也视若无物。
楚衡还记得，在书中，明德帝虽还坐在龙椅之上，深受朝臣推戴，身为先帝最宠嬖之子的元王却早已有了弑兄的筹算。
明德帝听了“延年益寿”四个字，虽有些兴趣缺缺，可也摆布无事，随口便道：“那就呈上来吧。”
如许的人，在西市微服私访，访的也许是那位胡姬的内室。
“九香虫，车前子，陈皮，白术，杜仲……这些不都是补肾健脾的药物？”常公公奉养在明德帝身边已有二十余年，对药理虽一知半解，可也认得一二，见楚衡提笔写下的草药名，不由拔高了声音。
“有劳了。”
明德帝固然昏庸了些，却并非蠢钝如猪，当下心如电转，顷刻间明白楚衡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