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迟明天中午，便见分晓。”玄汐站起家来，推开半掩的房门，瞧了瞧天井里头的景象，转过半个身子，只用那被月光和烛火照亮的侧脸对着她，“金日磾是招险棋，你是不是那，南郭先生，就看他，以何报你。”
语罢金日磾脸上笑容便是纯真的客气，瞧着却又有些庞大，那脸上神采，有几分对仇人的尊敬，却又不乏迷惑、摸索乃至是防备，倒是符合他俩现在在这台大戏里的身份。
酒杯放回桌上，已是见底。玄汐捏了捏袖中那半截纱布，里头还放了个小小薄荷脑的香片，头次觉着苏岚此人，真是心细如发。
“实在，我要谢您，当日多心一举。”金日磾却没有引她入大殿，而是走了左边的宫道，往更深处而去，“若不是您，我便是悄无声气地像个俘虏普通死在诏狱里，也不会有人晓得，那里谈的上，叫您惶恐。”
“人间哪有人能事事策划，都料定。”苏岚细心打量着周遭环境，瞧着竟是往内廷模样的处所而去，“多得是偶尔之下，做的决定。可既然有了第一步，就得持续走下去不是？”
“付我的金疮药钱。”苏岚此时早已得了司徒岩若送来的信，虽未全信，倒是和本身所谋，相去不远。
一张脸上刹时便挂好了，她最对劲的面具，笑容浅浅，连弧度都精准算计。一双眼里，水雾渐起，将她心机藏得严严实实，叫人一望，便被那氤氲水汽，拖入她的幻景当中，再不能喟叹她所思所想。
玄汐微微一笑，与他一齐将杯中烈酒举头喝尽。
花圃深处，便是一处颇似不垂帘的帐房的亭台，里头一个昂藏身影，正负手而立，周遭奴婢侍卫，皆是来往无声，瞧着这场面，倒是不小。
金日磾眼里锋利一顷刻便褪去，那一双眼里瞬息便俱是盈盈笑意，周身气味一片平和，半分狠厉模样都不剩，倒似只草原上的小羊羔普通。
殿外此时已是褪尽辰光，垂垂暗了下去。殿前的道上，也由着宫人点起数盏等来。
“多谢。”苏岚亦是声音极低地回了一句，便不再言语。
又喝尽了桌上这换上来的第三壶酒，司徒岩若那边便开口道：“我倒是忘了时候，这臂上伤口，怕是要换药了。”
“玄郎竟也看临川先生的话本子。”苏岚倒是颇是夸大地做了个惊奇的神采，“一枕黄粱不似你这般人会瞧的东西。太守醉入金銮，便是大梦一场。而玄郎你醒时金銮殿上，指导江山；如果哪日，醉卧金銮殿，只怕世人还要道一句，好风雅。”
“那昨日一场闹剧，您要如何结束？”金日磾听了她话，缓了脚步，笑着转头瞧她，“但是叫宗南城表里，一片混乱呢。”
他既给了这个台阶，博格便顺势接下，一时宾主尽欢，这宴席便散。
“一枕黄粱梦，我读着，比紫钗失又得，风趣很多。很有几分，醒世恒言的意味。”玄汐长眉一挑，“至于，今儿说，王维安打来了？”
“先生，大汗今晨便叮咛我来请你。”金日磾陪着苏岚走在昨日玄汐走过的宫道，“您来了，玄先生却又避而不出。”
“母舅，苏先生来了。”(未完待续。)
“我瞧你神采，非常对劲。”苏岚本日倒是一袭青衫浅淡，只领口袖口用银线，细细绣了缠枝莲纹饰，两侧肩头，俱镶了同色暗织鸾纹，一身衣裳看似平平，实则埋没玄机。
瞧着天空皓月愣愣入迷的玄汐，一片月光透射眉眼之上，照不彻他眼底，只一片惨白光影；轻转着茶杯，瞧着烛火发楞的苏岚，眉心一束烛火倒影，起起伏伏，倒是山川也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