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舅院里出来,黛玉也有些乏了,鹦哥伴着她坐在车,瞧着她一脸疲色,不由开口劝道:“女人,你且闭目歇会儿罢,待到了地儿,我再唤女人可好。”黛玉听了,抬眼看了看她,一笑道:“好罢。”因而自闭目养神。这一日下来,黛玉确是累了,另有顿时要面对的,那一场重头戏,叫她怎地能不打起精力来。鹦哥瞧看她跟着车子摇摆,不由往她身边靠了靠,悄悄扶住了她的身子。
黛玉伏在外祖母怀里,感受着外祖母轻拍在她背上的手,一下一下,象幼时母亲哄她入眠时的模样,这般过得一刻,方垂垂缓过劲来。她早知王氏心有隔阂,却未想到这般急不成耐。本身也是沉不住气,这贾府,她黛玉既然出去了,万不会为了王氏这几句话就出府,这若传出去,岂不是坐实了她不尊父命,目无长上?
她咬着牙就想起家,不想中间伸过一只手来,覆在她的手上,悄悄拍了拍。黛玉眨了眨眼,忍着泪意望向身侧,只见外祖母正看着她,见她看过来,又伸手抚了抚她的背,将她搂进了怀里。
大舅母刑氏言语不丰,黛玉也乐得躲会儿清净,坐在车中摇摇摆晃地回想着方才堂上的景象。贾琏本年应是二十岁了,四年前结婚,应是十六岁,莫非,当时娶得的,是只得十岁的凤姐?这相差六岁,再过几年倒也无妨,只是放在结婚当时,十岁的凤姐,这个,也太小了罢,难怪凤姐性子张扬不知收敛,或许,与她的春秋有关罢……
黛玉止了咳,按着胸口歇了会儿气,见王夫人扣问,忙回道:“多谢舅母关爱,原是母亲生我时艰巨,胎里带来的一点寒,打小儿会用饭时就吃着药,只是都不顶用。三岁上,来了个癞头和尚……”她停了停,又咳了两声,压下心中想要恶作剧的设法,她可真想说那和尚给了她一块玉,以是本身就好了,嗯嗯,不,她可不要图一时贪玩,给本身惹些是非上身。也不好说甚么不见外姓亲戚的,这会子一大屋子的“外姓人”,说了这个,岂不将人获咎个遍?“说要化我削发,我父母固是不从,又苦求了很久,那和尚无法,说我家久作积善之德,即渡不得有缘人,就保个安然罢,逐给了一丸药,又念了两日经,方去了。爹娘本也存疑,不想我身子一日好过一日,到现在,身子虽缺点,倒已是无妨了。”好吧,她可不要吃药,非论真假,非论是毒药还是补药,都不要。
“瞧林女人这身子,想是,有些不敷之症吧。常服何药,怎地不根治了?”王夫人高低打量着黛玉,体贴肠问道。
黛玉自幼平静惯了,被凤姐拉着在一群姐姐、mm、嫂子、侄儿媳妇里这么绕了一圈,非常有些头晕。待到重又在贾母身边坐下时,她情不自禁地悄悄吐了口气。
一时到了地儿,大娘舅略见了一面,也是温言相慰了几句。黛玉用心打量了一二,天井厢廊,娟秀小巧,并一屋子美姬丽妾,确是个和顺乡,繁华处。可惜,无一处,无一人,有为她母亲披白。是以黛玉对她的这位大舅,母亲的长兄,也生不出多少敬爱之心。
内里齐嫂闻声了,带着钱、王两位嬷嬷并三个大丫头、两个小丫头出去给贾母叩首。贾母一一细细看了,向齐嫂道:“难为你家老爷一个大老爷们,独力养着玉儿,已是艰巨,于这内宅里的礼数上不熟,倒也情有可原,只你们也是白叟了,怎地不提点提点他,女人这才得两个嬷嬷,如何看顾得过来,另有这丫头的个数,也是着三不着四了……如许罢”她转头望向凤姐,“即到了我们家,就按着我们家女人的端方办吧,对了,鹦哥儿,你来……今后你就服侍着林女人罢” 说话间,茶果子也端了上来,凤姐脆声应着贾母的话,又捡着贾母爱吃的,奉了几样茶果过来,鹦哥已自端了盘茶点立到了黛玉身侧。黛玉望着面前那位比雪雁大不了多少的丫头,不由眨了眨眼,再次奉告本身,现在不是发楞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