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厢里钱嬷嬷守着春柳并一群小丫头为黛玉换衣、卸妆、洁面,里屋里月梅带着两个小丫头暖床燃香,雪雁在薰笼上理着衣服。黛玉原说紫鹃跟前跟后一整天了,昨晚又守在她屋里,想也是没歇好的,直叫她先下去安息。紫鹃嘴上应着,倒是满屋子不停止里放了镜套,下插销。正乱着,门口的小丫头唤了声:“宝二爷房里的绮霰姐姐过来了。”黛玉抽眼看时,紫鹃已迎过屏风去,领了个十五六岁的大丫头出去,那丫头手里提了个填漆食盒,过来先与黛玉施了一礼,道:“见过女人。宝玉说晚餐未吃得好,才刚让厨房做了些点心。又说一小我吃不香,定要往女人们各屋里送些来。”黛玉含笑谢了,春柳笑着过来道“费事姐姐走一遭,辛苦了。”一面接了食盒,一面利市送了粒碎银子畴昔。绮霰也不推让,道了谢,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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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是聪明的。可惜他的聪明找不到前程,只好抛洒在这些闲情闺趣之上。养不教,父之过。宝玉的父亲――黛玉的二娘舅,贾政,他本身的父亲归天得早,荣国公的替人张羽士说过,贾赦贾政怕是记不得他们父亲的面貌了。彼时贾政因父亲的遗本,得了个主事的职,现现在贾政不但要了五个孩子了,连孙子都有了,也不过当个员外郎。黛玉宿世原也没在细读至此,倒是有次听同好点评此公:做了二三十年的官,另有个女儿在宫里,此公的官位也仅从最开端的正六品“主事”,升成厥后的从五品“员外郎”,最多点个“学差”的名,倒是个抛妻别子三载的苦差,并非升迁。曹公书中各处人事更替,再无贾政之名,此中纷繁诸因虽多,但此公之无能,却实是首祸。如许一个无能且峻厉的父亲,连本身进步的目标都未曾找到,又如何能为儿子导航呢。黛玉回想本日所闻所见,她这位娘舅,边幅是不错的――想来也是,不然如何生得出如此姣美的宝玉来,贾兰就不说了,就是贾环,黛玉方才席上也打量了一二,若单论,也是个清清秀秀的小孩子。贾家男人的俊美,他也是有的,只是胚子虽好,想来赵姨娘怀他时营养不良,模样长得有些走了板,虽是个男孩儿,到底前面有个嫡出的宝玉,除了本身的娘拿他当宝,也没谁特别待见他,贾环俊美不敷,贵气不生,两下里一比较,实是要差宝玉一大截。……噫,天马行空位,想得远了……她本是想,二娘舅这般漂亮的人才,本是寒暄仕进的一大助力,可惜倒是个绣花枕头,为人办事,实是无什主张,对老婆,大略是听任顺从;对孩子,是一味地严词厉色,却并未教些甚么有效的,为官应酬么,黛玉不由笑了一笑,她宿世对这位娘舅的印象,只停在一个细节上,就是她现在的表姐贾元春才选凤藻宫时,他谢了皇恩出来,又巴巴地往东宫中去,黛玉从未读懂过此节:当老/子的汲引了一个妾,你急往儿子那儿跑做甚么?恐怕人不晓得你勾搭太子么?如此犯天子忌讳的事,竟然是个做了半辈子官的人所为,他这个官没有做到头,还真是托赖于当今皇上的漂亮啊。
“方才在灯下仿佛瞧着mm神采不太好,但是有些不适?”
“mm有甚么想吃得,和我说,或同丫头婆子们说了,叫厨房做去,别见外。”
待到外祖母房里时,黛玉方知三春本日是要去上学的,黛玉瞧了瞧惜春,内心又好笑又忧愁:四mm这是想要将润妍带到学里去么,若当真如此,若受夫子罚可就不妙了。一时直望着她们出了门,也没想出法了来。外祖母见她神情,只道她也想去,拍拍她的手道:“好孩子,你才来,且歇两日,陪陪我这老婆子,再往学里顽去。”黛玉听了这话,又是一怔,莫非贾府女孩子上学真得只为了识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