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晚餐吃得未几,这会子倒是觉出些饿来,自幼父亲就以摄生之玄门她,夜间少食,已成风俗,黛玉只食了一块酥,抿了两口酪,余下的赐给了彻夜当值的钱嬷嬷。待拿茶漱了口,心知本日身子确有些不好,虽说只略食了一点,也别就睡下,因而顺手拿了本书在灯下歪着消停消停。眼里去瞟着字的,内心却想着些别的事儿。
“无妨的,姐妹们本日已陪我往各处走了走。”
嗯……宝玉也是幸运的,可惜他的幸运就是他最大的不幸。他当今七八岁大,大略已知可等着接这产业万贯了,且又在娇童美妾伴随中长大,呵呵,就是凤凰的翼上系着这么多的黄金,大略也是飞不起来的……论起弘远的志向,这个期间,最巨大、最正统的抱负,怕都是和那把龙椅有关罢,说来贾府一世人等本就混在这烂摊子里,就是宝玉本身今后混得那些朋友,甚么冯紫英,柳湘莲的,也都是在处置这类“巨大”的奇迹呢……这般看来,宝玉没志向,倒比有志向好呢,不然今后只怕就不但是抄家,而是灭九族了。
“嗯。”
话说这厢里钱嬷嬷守着春柳并一群小丫头为黛玉换衣、卸妆、洁面,里屋里月梅带着两个小丫头暖床燃香,雪雁在薰笼上理着衣服。黛玉原说紫鹃跟前跟后一整天了,昨晚又守在她屋里,想也是没歇好的,直叫她先下去安息。紫鹃嘴上应着,倒是满屋子不停止里放了镜套,下插销。正乱着,门口的小丫头唤了声:“宝二爷房里的绮霰姐姐过来了。”黛玉抽眼看时,紫鹃已迎过屏风去,领了个十五六岁的大丫头出去,那丫头手里提了个填漆食盒,过来先与黛玉施了一礼,道:“见过女人。宝玉说晚餐未吃得好,才刚让厨房做了些点心。又说一小我吃不香,定要往女人们各屋里送些来。”黛玉含笑谢了,春柳笑着过来道“费事姐姐走一遭,辛苦了。”一面接了食盒,一面利市送了粒碎银子畴昔。绮霰也不推让,道了谢,辞了出去。
黛玉本是故意萧瑟宝玉的,何如宝玉是个惯在女儿堆里做小伏低的主儿,且自见黛玉就觉较旁人靠近三分,更是办理起各式心机屈意逢迎。黛玉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对着个七八岁的男孩儿,再如何瞧,也建立不起深切的“阶层仇恨”。是以黛玉纵是一起上面上淡淡的端着,到底两人也算是和和蔼气地走了一起。
一顿饭笑僵了黛玉的脸,坐痛了宝玉的腿,待得吃罢茶,黛玉方得空告别。王夫人怕老太太惦记宝玉,也赶着将他送出了他老子的眼。宝玉与黛玉,在一群婆子丫头的环抱下,共往贾母处来。
“方才在灯下仿佛瞧着mm神采不太好,但是有些不适?”
“尚好……”
待到外祖母房里时,黛玉方知三春本日是要去上学的,黛玉瞧了瞧惜春,内心又好笑又忧愁:四mm这是想要将润妍带到学里去么,若当真如此,若受夫子罚可就不妙了。一时直望着她们出了门,也没想出法了来。外祖母见她神情,只道她也想去,拍拍她的手道:“好孩子,你才来,且歇两日,陪陪我这老婆子,再往学里顽去。”黛玉听了这话,又是一怔,莫非贾府女孩子上学真得只为了识两个字?
“那,可曾带你到前面园子里去瞧瞧了,mm我与你说……”
黛玉睡得不安,却也沉沉地不肯醒来,昏黄里只听着外祖母在悄声细语,又断断续续地听了一把老翁的声音在小声道:“……想是气闷于心,神思过虑,兼……,且她幼时体弱,……易卧床静养,万不成再如此强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