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哥儿别在喝了,这一两钟也尽够了,一会子上了脸,可就真遮不畴昔了。”宝玉的奶娘李嬷嬷又大声武气地嚷着到了跟前。
薛阿姨上京带来的家人不过四五房,并两三个老嬷嬷小丫头,今跟了薛蟠一去,内里只剩了一两个男人。是以薛阿姨本日到书房,将一应陈列玩器并帘幔等物尽行搬了出去收贮,命那两个跟去的男人之妻一并也出去睡觉。又命香菱将他屋里也清算严紧,“将门锁了,晚间和我去睡。”宝钗道:“妈既有这些人作伴,不如叫菱姐姐和我作伴去。我们园里又空,夜长了,我每夜作活,越多一小我岂不越好。”薛阿姨听了,笑道:“恰是我忘了,原该叫他同你去才是。我前日还同你哥哥说,文杏又小,道三不着两,莺儿一小我不敷伏侍的,还要买一个丫头来你使。”宝钗道:“买的不知底里,倘或走了眼,花了钱小事,没的调皮。倒是渐渐的探听着,有晓得来源的,买个还罢了。”【庚辰双行夹批:闲言过耳无迹,然又伏下一事矣。】一面说,一面命香菱清算了衾褥嫁妆,命一个老嬷嬷并臻儿送至蘅芜苑去,然后宝钗和香菱才同回园中来。
宝钗早刺探春嘴里听来些府里女人们的琐事,素知宝黛二情面义深厚,可巧本日两人一起到她处来,没了旁人作陪,更觉着她二人之间的神态语气较之别人大是分歧。且本日自打黛玉过来,虽说样样都挑不出弊端,话里话外却一里一里的让她不安闲,事事论下来黛玉都模糊地压她一头……宝钗只当黛玉打小与宝玉相处,倒是容不得有人来分了宝玉的心机――她只道黛玉是欺生呢,是以方才抛出宝黛二人这一段旧典故来,只说正可借机拉近本身与她二人的干系,谁曾想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反落得个爱探听闲事的名声,心下不由憋闷。她也不傻,现下瞧着既是弄不清状况般地不得力,倒不如以稳定以万变,是以竟就含笑在一旁坐了,谨言少语,再未几说一个字。
黛玉侧首抚着腮,蹙眉道:“字?我表字悦安,乃是吾父所起……”说着睨了身侧的宝玉一眼,宝玉想想笑道:“宝姐姐倒是上那里听得的那些陈年旧事,不过是我俩小时侯的顽笑话,作不得真的。”黛玉这才一付明白了的神采,倒是笑话宝玉道:“你这会子晓得害臊了,本来怎地那么大口气,倒亏你美意义。”宝玉见她笑了,也自松了口气,也讽刺黛玉道:“又哭又笑,小狗撒尿。”
黛玉回神瞧着,也不说话,李嬷嬷话虽不入耳,到底是她职责地点,她这等的嬷嬷本就是长辈发派下来常日里把守哥儿姐儿的,脸面自与旁人分歧,常日在内里可当得宝玉的半个主。就是现下说话间看似驳了薛家两母女的脸,她也是不惧的。
那雪纷繁扬扬地已下了半晌,宝黛两人出得屋来,见着院里屋檐树梢上均已镶了层精美的白边。黛玉特长接了两片雪花看了,不由叹了句“丰年好大雪啊……”
2.上本章对应的原文
宝玉听得他嬷嬷这么说,倒不好再负气,只得用指尖将酒杯略略推了开去,还不待他开口,薛阿姨已笑道:“我的儿,难为你小小年纪就这般懂事,阿姨给你熬下酸笋鸡皮汤备着醒酒呢,你一会子喝上些,定无妨事的。再不着,本日就在我这儿歇下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