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柳在一旁做了会儿针线,停下来瞧着黛玉揣摩了一会儿,心道:女人说得莫不是“暖香丸”……那熏衣裳的香丸不是我们本身铺子里制的百花丸么,怎地又成了暖香丸?暖香,暖香,嗯,这熏衣裳的香自是暖香了,倒比薛女人吃得那冷香丸更贴切三分。想来女人是不肯与薛女人攀扯上干系,才将这香丸唤作了百花丸罢……到底是我们女人为人沉稳大气,女人那一套四个金锁给了我们多少年了,几曾拿出来显摆过。偏那薛女人只单那么一个,就美意义拿出来讲嘴。到底是小户人家出身,没见过大世面……
春柳在旁拉了鸳鸯低声轻笑地一一答复着。却见湘云自阁房里跳了出来,笑着问道:“林姐姐,薛姐姐,你们在说甚么呢,这般热烈?鸳鸯你也来了。”世人不由都停了话头去瞧她。却只见湘云已是换了身浅碧色的衣裙。
黛玉唯恐天下稳定,尽管笑道:“是人都说你最是和蔼风雅不过的,安知你也有这等刻薄吝啬的时候……你倒不必咒我扯谈,一会子我们拘了宝玉过来三堂对证,倒要撕掰撕掰明白。”又笑道:“云儿也是个懂事的,不过要一丸来见地见地,又一定真要浑吃,你尽管说舍不得就是,偏又要经验她说是为她好。要我说,薛姐姐你的模样也是上上等的了,实在不必再吃阿谁添香了。方才云儿也说了,是药三分毒,纵是灵药也一定无事呢。”
宝钗瞧着火烧到自个儿身上来了,忙笑拦道:“不过是幼年时多病,母亲求的偏方,哪有那等奥妙。”黛玉给凤姐女儿巧姐儿送的那一套四副金锁她也是晓得了的。今后更不将她那金锁拿出衣外来显摆。
湘云摆摆手笑道:“不劳烦薛姐姐了,一会子我婶娘回了府,自要遣人送衣裳过来的。”说着又拉着鸳鸯滴滴咕咕地说个不断。
——凤姐只请刑王两位,可见贾母这一日是不在。作为贾族里的老祖宗,因为年纪而被请归去不插手秦氏的葬礼,是很有能够的。
黛玉有些许吃惊地抬开端来。宝钗自入贾府来,就与探春非常交好;三春向来一处去处,她自也拢住了迎春、惜春;李纨看着婆婆王氏的面上,待这位表姑子倒较端庄小姑子探春还好;凤姐与她本是姑表姐妹一一这般数下来,西府里这一辈儿的女儿们就沒有反面她好的,她现下却说出这类话来?
探春日日需陪侍于王夫人往东府里去,纵是为着给贾母存候与黛玉相遇,于此事也未提及半个字。倒是隔日宝钗再来探黛玉时,提起了此事。
湘云本与秦氏不大熟悉,兼她脾气豁达,这会子离了大人,倒作不出甚么悲伤之态来。她性子又活泼,凡是她来,黛玉老是要与她谈笑一二,倒比常日里瞧着要欢愉些,是以一屋里丫头嬷嬷们待湘云也要靠近随便些。方给湘云见过礼,云莺不等湘云来攀扯她,已自奉了点心出来笑道:“你来得巧,我们女人这两日口里有趣,正让我做了点玫瑰核桃酥,倒也是你爱吃的,可便宜你了。”
宝钗脸上一红,道:“她们自是好的……倒底没有你与云儿这般亲热。”
近些日子宝钗却来得勤,全不在乎丫头们如有若无的神采,尽管或长或短地坐上一会儿,说上两句闲话,待得黛玉困乏欲眠,她自悄但是去,全一派体贴和顺之态,一屋子丫头婆子见她如此知书达礼、进退有度,待她倒是暖和了很多。且,自家老爷出事那阵子,这位薛女人不是忙着参选,接着又被踢出来了么……倒是不比贾府里那起子人不是。
“五七正五日”在葬礼中的职位
湘云被宝钗这般一驳,一时答不上话来,不由有些讪讪地转头去瞧黛玉。却见黛玉摇摇地被人扶在一旁春凳上坐了,秀发轻散,脸透红晕,倒是被她闹得不轻的模样,她瞧着竟不大美意义开口让黛玉互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