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黛玉列出的细节,钱嬷嬷看了更是无语,甚么丫头们同外人争论前必先得念出一句端方来,甚么下人们出门必得两人,她出门必得一个贾府出身大丫头或嬷嬷一个……钱嬷嬷觉着纵是本来的国公府好似都没有这般严,……最首要的是,这些同她与王嬷嬷两人说的低调好象不太一样啊,说来讲去,女人到底年青气盛,还是想变着法儿不受气。可真要寻这章程里的不是,钱嬷嬷又打内心也不大乐意:她林家统共只这么一名女人,在家里老爷太太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那里受过半点委曲呢。恰好到了这府里就得低头忍气的度日,凭甚么呀……女人爱如何样就如何样罢,大不了闹起来也好回自个家去。
黛玉好轻易忍住自个儿跳起来去抱嬷嬷——这位但是管端方的呢,可脸上的笑容是藏也藏不住,“好嬷嬷,你说的真真都是金玉良言,但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呢!”
钱嬷嬷倒是想岔了,“女人是小辈,有些事女人自不好辩白,可放在老爷身上,不过一句话的事罢了。”
虽说黛玉很认同“低调”这个大前提的,可之前承诺了事总不好不认,是以待到林府里按她的吩附将莳蔬送到时,黛玉仍践约下贴请了众姐妹小聚。
嬷嬷这话说得非常入情入理,可黛玉所忧者非此也,是以她虽悄悄听着,却仍不作答。钱嬷嬷晓得这事总得女人自个儿想明白才行,今个儿这话只能说到这里了,是以顺势转了话头,“……真要提及来,老爷最惦记的还是女人您呀。您安然喜乐了,老爷才放心不是。女人也说了,您是教养在老太太身边的。说句不敬的话,我们这会子陪再多的不是,二舅太太也一定放在眼里,与其难堪自个儿,倒不如关起门来过我们自个儿的,且这会子府里高低都忙着探亲的事,女人只把老太太照顾好了,就是尽了本份,纵是说破天去,她们也抓不着甚么不是。只要一样,这屋子里里外外的端方更要守好,薛太太那家子人,女人还是远着点好……”
黛玉实在吃了一惊,忙起家去扶,“嬷嬷这是做甚,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有甚么话说不得的。”
钱嫬嬷停了停,心下一咬牙,笑道:“女人若问我的意义,我是只要一句话的,我们离了这里回自个儿家去才好呢……”她不由暗叹了口气,上回黛玉装病她就没拦着——可惜,老太太没允,“我们现在住在这儿,原不过是为着老爷同女人的一片孝心,到……了了的,老是要回自个儿家的——这府里的人和事,若不干女人的事呢,女人只当瞧个热烈,长个见地也就是了……若真有犯愁的,女人前个儿不是才接着老爷的手札么……女人您虽是个有担负的,可有些事……还是得同老爷筹议着办才是。”
黛玉也是个说做就做的性子。隔日抽暇果然细细考虑了一遍。写了个章程出来。可待钱嬷嬷看时,却轮到她白叟家感受那种违和感了——她与奶娘虽说行事各有分歧,但大的原则还是一样的:低调。不能说黛玉女人不认同这一观点,可在她的字里行间里却总感觉另有些别的。
“……我今个儿出去时又瞧见金家的——就是薛太太的陪房,她家女人就是薛女人跟前的莺儿,在二门上同老叶家几个婆子在那边喝酒作耍,这天都未黑,锁还式微呢,就自个儿乐上了——到底只是管几家商户起家的浊吏罢了,外头再都雅,这这里头的端方再骗不过人去,才几房人呢,窜得满府里都瞧得见,连老太太的院子也敢来探听,也就在这府里,这要在我们本身个儿的府里,打也打死多少回了。偏那起子猪油蒙了心的眼皮浅,得了多大丁点好处呢,就没口儿地千夸万赞,分缘好?嘴上抹得蜜再多,也裹不住眼里的针。甚么样的主子调、、教出甚么样的主子。女人也谨慎着些薛家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