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

剑池萧道鸾手自誊写。

萧河听得外边动静小了,才拿着书卷走到藏锋阁最深处。一排上好的紫檀木柜,黑布重重垂下,一望便知摆放了阁内最贵重的书卷。阁中观书之人对这些书卷极其珍惜,常常擦拭,书脊上没有落灰。翻看时也慎之又慎,是以本本如新。

“剑主,山外来人还是没有走。”

手指轻点,没收回多大声响。老仆絮干脆叨的声音消逝后,藏锋阁中便静了下来。

如果外间修士闯进藏锋阁,取了紫檀柜上的书,只怕是要绝望了。这一柜书,既非世人肖想的孤本秘笈,更不是虚无缥缈的藏宝图。

书厨共七层,放的满是一色蓝底竹纸包面的手抄本。从小童习字之书到高深晦涩的剑术心得。约莫能看出个挨次来,从上至下,越来越难读,到最下一层最外侧的那本,已是号称“句读无误便可称宗师”的《颉典》。

这一柜书杂得很,非要说有甚么共通点,那就是它们的扉页,都题了一样的一行字。

萧河敲打册页的手指一顿,目光像是落在了很远的处所,神情说不上是记念还是落寞:“周岁抓阄,他就拿了把剑。”

“他既是我剑池的人,就没有让外人欺负的事理。”萧河看着蓝底竹纸上好像幼儿初提笔时写就的书名。三岁看小,六岁看小?剑池剑主的脸上暴露一丝不易发觉的笑意,那这手全然看不出风骨,只一味笨拙生涩的行笔,能看出些甚么来?

众目睽睽之下,少主迈着小短腿,走到萧河身边,抱住了他挂在腰侧的长剑。

“谁?”老王头一时没反应过来。

萧河把萧道鸾抓在剑鞘上的手掰开。剑气偏寒,小娃娃的手已经被冻得有些发青了。

萧河又道:“他就不爱。”

萧河自以为二者都占齐备了,不过剑池中没有闲杂人等,老仆们也不会拿他的伤疾说事。

老王头也不晓得小孩儿是不是都爱玩,归正自家孙子是爱的。鼓锤咚咚咚敲个不断的时候,小娃娃就直乐呵,口水能流一大揦子。

萧河坐在窗边,目光落处,恰是株在春.光下伸展腰身的杨柳。细嫩的枝叶像是被镀了层金,亮闪闪的非常讨喜。回过甚瞥见老仆也换了身短衣,一抬手抱拳就露脱手腕,看着就行动矫捷。他本身有多年没能做此打扮了。

老王头听得此语,心道,剑主公然还是担忧少主安危的,之前不说,许是面皮薄。毕竟头一回要给孩子撑腰,心中有些踌躇也是平常。

……

养在身边十多年,就连他个主子,多多极少都对少主有了些豪情,听闻少主有了心上人,给新人的见面礼都早早备好了。老仆不信赖亲身把少主从冰天雪地里捡返来的剑主,会对养了那么久的小孩儿一点豪情都没有。

西南边的暗桩来信,已经是月余前的事。老仆一接到来信便仓猝报与剑主,但剑主像是没看出信上的告急语气,就连他发起派人前去策应,都被淡然回绝了。

他抱返来个小娃娃。

剑主说他筹算养大这个小娃娃,一众糙汉直呼“好”,至于一群糙老爷们要如何养孩子,就不堪回顾了。

“看西南那边来信,仿佛少主赶上了些费事。归一宗牵的头,一些暮年被您经验过的小人,几个没断念的也跟在前面蹦哒。”萧河的眉眼之间,倦意倒有几分,担忧一丝也无,老仆顿了顿又减轻语气道,“连山宗像是也跟着挑事。那么多年没被经验,胆量也肥了。”

“如何回事?”

这些主子都跟了他很多年,年青时或许也是个张扬霸道的刺头,但整天整天在这没甚么火食的处所磨着,甚么脾气也给磨光了。剑池中除了本身一时髦起捡返来的儿子,二十年来没再收过人,老脸对老脸,日渐沉闷也是天然的是。偶然他故意想和他们多说几句,可惜话一说多,就咳嗽不止,把几个老仆吓得熬药、运功、炼丹连轴转,忙完都蕉萃了很多。身材稍有好转以后,萧河也就只能在藏锋阁翻翻书了。说是要沉心静气,动不得怒,最好能活活坐成一尊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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