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洗完帐子,搭在竹竿上晾起来,笑道:“我家女人从小记性好使,看过的文章读过的诗都记得牢……本来的被褥都在,晒一晒还能用,那明天夜里我们就歇在这儿了?吃过晚餐我把阿桂他们带过来?”
杨萱抿抿唇。
“我不饿,”杨萱摇点头,“你们话旧我插不上话,相互都别扭,大人去吃吧,我另有话交代春桃。”
杨萱听得满肚子火气,只恨不得跳起来指着方静鼻子骂她几句,可她终是拉不下脸面口出秽语,又不肯当着萧砺面前辩论,冷静骂了好几句,“无耻、卑鄙、混蛋”,内心才觉舒坦了些。
春桃蹲在地上洗濯帐子,文竹则批示着两位婆子把被褥搬出来晾晒。
萧砺揭开锅盖,一边盛饭一边道:“甚么事情?”
这两人在田庄玩疯了,顿时李山就要进家门,又想起勤奋来了。
还用问吗,天然是萧砺给的底气。
院子里杂草已除净,松枝拿把剪刀在剪枯掉的竹叶,瞧见杨萱,赶紧从椅子上跳下来,唤道:“女人。”
春桃应一声。
松枝搓动手,难堪地说:“家里都是她说了算,那天春桃说女人得回祖屋了,文竹兴得连夜就要过来清算……我拦不住她,幸亏快清算利索了,没多少活计。”
文竹红着脸道:“我也是才晓得……先前月事或早或晚没个端庄日子,加上铺子里忙,一向没想起这茬来,还是上个月月中俄然感觉不对劲儿,才请了郎中……怕害臊,没美意义跟女人说。”
杨萱烦躁得要命,不肯意听,可那声音一个劲儿往耳朵里钻,想缩进被子里,又闷得要命,热出一脑门子汗。
这时方静从屋里出来,站在廊下大声叮咛道:“杨女人,你把桌上碗筷子清算了,然后出去买条鱼做个鱼丸子。萧哥哥说你做这个特长,我娘恰好馋这口。”
杨萱不晓得如何答复。
方静对杨萱道:“萧哥哥的银子都在你那里,给他。”
春桃嘟哝道:“松枝找了几个婆子帮手,头几天我跟文竹姐带着她们把杂草拔了,正院几间屋子差未几都清算伏贴,这几天我在家里服侍这对祖宗没有空畴昔,只文竹姐在,不晓得现下甚么环境……对了,我看文竹姐肚子大了,问她是不是怀上了,她不肯说。可那几个婆子看着说像是有孕。”
杨萱含笑解释,“我娘生我弟弟时,我都九岁了,那会儿听我娘跟嬷嬷说的话,到现在都记得真真儿的。”
远不如萧砺曾经吃过的那盘红薯,那块薄饼以及方母为他补缀的那件破衣裳。
门外方静的声音绵绵不断地飘出去,“萧哥哥,你还记得我们一笸箩网住四只麻雀吗,拔了毛烤着吃,真香!”
春桃立马将铲子往中间一扔,长长出口气,“我是不想理睬他,可看到萧大人就腿肚子发软,也不想坏了女人和大人的情分。”
萧砺定定地瞧她两眼,唇角弯了弯,“晒黑了些。”
正院的几间屋子都糊着绡纱, 而跨院因为松枝走了以后空着, 还是之前的糊窗纸。
方静又道:“住着别人的屋子就该有点眼力,萧哥哥救她一命,还收留她住下就不错了。”
杨萱正有此意,笑盈盈地应了。
刚才的好表情顿时荡然无存。
二门里树木尚未修剪,地上杂草也拔净了,窗棂上刷了绿漆,糊着浅霞色绡纱,一派清爽气象。